第二天一早,平坐著公交車趕到中醫院,但掛號廳已排起了長長的隊,沒想到周末還有這麽多人,不過也不奇怪,每天都有很多人生病需要看醫生,所以醫生沒有假期。


    婦科問診室內,平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按照醫生的指示伸手搭在桌上讓醫生號脈。


    “月經延後幾天了?”醫生邊仔細號脈邊問平。


    “半個月,大概15天了。”平內心有些焦慮,導致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近期有性生活沒有?”醫生仍舊麵無表情的問。


    平本就是比較傳統的女生,在聽到醫生問到這個問題時,耳根都已稍微泛紅了,“沒有,從來沒有過!”,平急於解釋,說話聲音突然大聲了些,醫生收迴了手,平也趕著將手收迴來。


    “保險起見,還是做個b超吧~憋個尿,一會兒到廁所接中間部分送到化驗室,拿到化驗單後再來找我,下一個!”醫生一氣嗬成,甚至沒給平留個提問的時間,平第一次自己來看病,心裏本就焦慮,這下醫生一喊,平竟然聽話的拿著試杯就出去了。


    平到醫院門口買了瓶礦泉水,一口氣灌下半瓶,可毫無尿意。平找了個人少些的休息區坐下,拿出手機給秋打去電話,沒想到打通了。


    “這麽說啊?小乖~”秋氣喘籲籲的問。


    “要做個檢查~現在要等下,你怎麽聽起來好累的樣子?”


    “我在訓練,看到你打來電話偷偷躲著接呢~要做什麽檢查啊?”秋一邊喘著氣一邊追問,平哪好意思說,光是說“b”就已經夠讓她難堪的了,再說一提到“b超”,絕大多數的人都會覺得和懷孕沾邊,平對自己的清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自然也不希望別人知道。


    “那你記得買瓶水喝,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先去訓練了哈~”,讓平沒想到的是,秋居然猜出來了,買瓶水喝不就意味著要憋尿嗎!誒~


    “嗯知道了,你快去吧~”


    平等了半小時,才勉勉強強將試杯接上,端著尿液在醫院走廊走著,平臉都羞紅了,但看到也有好些人同自己一樣,平也就自在些了。


    平將樣品送到檢驗室,一位護士完全不在意的伸手接了過去,“一小時後到機器上自行打印結果~”,護士頭也不抬的將標簽紙貼在試杯上。


    平哪裏知道是什麽機器,機器又在哪裏,這護士的話聽起來感覺像醫院是病人的家一樣,什麽東西放在哪裏不用告訴就知道在哪裏,“請問機器在哪裏?”,平雖然心虛,但還是問出了疑問。不知道為啥,平知道去到醫院或者嚴肅些的單位,就會變得心虛,因為不知道怎麽做,也沒個人陪著。


    “前麵第二個口右轉過去就是~”,護士低著頭忙碌,又戴著口罩說話有些口齒不清,但好在平分析出了她的話,便找了過去,順利找到那台打印的機器。


    平是個怕出洋相的人,對於一些新鮮事物總是不敢嚐試,隻敢在自己熟悉的領域鞏固實力,可能這就是領導們常說的格局吧。


    又等了半小時,平終於順利拿到報告單,一看時間快十二點了,便飛速奔跑起來,但婦科診室已經關上了門,“不是吧,離休息還有幾分鍾呢就溜了!”,平有些惱,本來想著看完病就迴單位吃飯的,這下是病也看不上、反也吃不上了。


    突然,門被打開了,剛剛那位醫生看到平站在門口,愣了一下,“下午兩點再來!”,說完準備鎖門。


    “醫生求求你了,給我幾分鍾看看吧,我還有事情要迴去處理,我隻是個學生,這份工作來之不易,我不敢耽擱太多時間!”平不想一等又等個幾小時,情急之下撒了謊。


    “工作再重要有命重要嗎?檢驗單呢?拿來我看看!”醫生雖然話說得不好聽,但還是接過了平的檢驗單。


    平趕緊將單子遞給醫生,屏住唿吸等醫生說結果,平內心祈禱,千萬別是什麽大病,不然哪裏去找治病的錢。


    “你沒什麽情況啊,就是脾胃不好導致內分泌失調了,我給你開兩劑中藥先吃著,一個療程是三個月。不過一次隻能開一個星期的量,你一個星期要過來複診一次。”醫生說完又進門坐下在紙上寫下藥方。


    “非要一個星期來一次嗎?”平沒有底氣的問醫生。


    醫生停筆往上扶了扶眼鏡,嚴肅的看著平,“我們醫生比你們病人還希望少見你們幾次,但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每周都要重新號脈,才能知道你恢複的怎麽樣”。


    “好的,知道了,謝謝醫生!”平趕緊避開醫生的眼神。


    “拿著藥方先去交費,再去藥房抓藥,以後最好周二過來,我今天隻是值班,周二才是正班,怕你來不是我,又得重新診一遍。”這醫生雖然看起來兇,但還挺會為病人考慮。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耽誤你時間了。”平趕緊拿著藥方去交費,隨後又將單子遞給藥房護士。


    “你要自己煎哦~有沒有煎藥爐?”護士上下打量著平,看得平一陣不自在。


    “沒有誒~”


    “可以買一個,如果閑麻煩的話,下次可以選擇藥包,我們代替熬,不過要比自己熬的貴十幾塊錢。”護士說完就轉身去抓藥了。


    一聽到要貴十幾塊,平馬上pass了藥包,寧願自己買個中藥爐熬也不願意多花這十幾塊。


    護士將抓好的七包藥裝進袋子從窗口遞給平,“一天一劑,一劑喝三次,在飯前喝!熬的時候冷水放入,煮開了等個十來分鍾就可以關火了,記得用文火。”


    “好的,謝謝謝謝!”平拎著重重一袋中藥,滾進人群擠上公交,幸好有空位。


    平坐好後,將藥放在大腿上,隨後掏出手機給秋打電話,秋並沒有秒接,平有些失望,但就在平要掛斷時電話裏竟響起了秋的聲音。


    “小乖~怎麽樣?”秋依然氣喘籲籲。


    “你還在訓練嗎?這會兒不應該是去吃飯了嗎?”


    “今天在海邊拉練,推遲一小時吃飯,你怎麽樣?醫生怎麽說?”秋隻在乎平的情況。


    “醫生說脾胃虛,要吃三個月的中藥調養,幸好這中藥沒有想象中那麽貴,不然我錢包要空空了,隻是這中藥需要自己熬,我既沒有中藥壺又不知道在在哪熬合適,畢竟住在人家單位不好直接在宿舍熬吧,味道這麽大,讓別人怎麽住。”平越想越愁,熬藥的壺和地方都是問題。


    “別擔心,你不好在宿舍熬就在走道熬,之前你和我視頻的時候我關注到走道是有插座的,放在那熬就不會影響別人了,到時候把走道窗戶打開散氣就行。中藥壺的話,我已經下單了,快遞是順豐,明天就能到,別擔心了哈!”平沒想到秋竟然提前買了中藥壺。


    “你怎麽知道要買中藥壺?”


    “我想著你不管怎樣都會要喝中藥的,所以昨天和你打完電話就下單了,別怪我哈~”秋可憐巴巴的說。


    平從不願意虧欠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自己有一分錢花一分錢,從來不會想著去占別人便宜,秋主動幫忙買了中藥壺,平心裏很開心也很感謝,但依然不願欠他,“謝謝秋班,多少錢?我轉給你~”。


    秋顯然被平的反應驚訝到,但他了解平是怎樣的人,也不願平覺得自己欠了他人情,就要拿一生來抵,“不貴的,先欠著,等以後攢夠整數你再一次性結賬~”。


    “哈哈~”秋的迴答讓平很意外,平在問出多少錢時也擔心這樣見外的行為會把這麽好的秋越推越遠,但自己又不願意昧著良心收了秋的禮物,尋曾說過,如果你一直對一個人客客氣氣,什麽都分得清清楚楚的話,說明你還沒真正愛上這個人,所以不願意花他的錢。平在心裏自問,難道自己真的不夠愛秋嗎?


    “你快迴去吧,記得吃飯啊,我還得忙一會兒,就不能陪你了~”


    “嗯,你快去忙吧~忙完了再說~”


    ……


    到了單位,平從婧指給自己的那條路,往另一個方向繞開男生宿舍直接進了宿舍,看著滿滿一袋的中藥,平內心突然有些傷感,想到以前生病了都是媽媽背著自己滿醫院的跑,現在自己長大了,就要靠自己了,媽媽再也不能陪自己去醫院了。


    平想著想著眼淚無聲落了下來,想到燕子隻是小感冒就脆弱得打電話迴家找爸媽哭訴,可平有次食物中毒深夜被室友送進醫院到現在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平突然有些想媽媽了,想要媽媽的安慰,也想要媽媽的關心,可一想到那次打電話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媽媽一句“我沒有錢”給堵迴來了,又下意識關了手機。


    如果人生能夠重選,平依然會選擇媽媽做她的媽媽,也會選擇麗、鵬、訊做自己的弟弟妹妹……


    突然想到自己也好久沒給弟弟妹妹們打電話了,平便撥通了麗的電話,麗在圖書館,說話聲音小到平一句也聽不清,平隻好掛了電話給訊打。


    “姐?”


    聽到訊的聲音,平心裏好受多了,“訊,你在幹嘛呢?”。


    “我和媽媽在外麵拉貨,有事嗎?”


    什麽時候開始,連和訊打電話都變成像有事了,明明在以前,他們打電話時就隻是單純聊天的。


    “媽媽情緒好點沒有?外公的事……”


    “好多了,就是太忙了,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所以賣貨的人多!”平聽到電話那邊空啤酒瓶碰撞得叮當響。


    “你在裝啤酒瓶嗎?”


    “嗯~現在啤酒瓶要一袋一袋裝去賣,廠家才會收,你要和媽媽說話嗎?她就在身邊~”


    “好,你拿電話給她嘛~”從高一就一直在外租房獨居,平早已是不戀家的人了。


    “小平~”但在聽到媽媽聲音那一刻,平內心還是無比溫暖。


    “媽媽,你心情好點沒有?”


    “自己的爸爸去世了怎麽能好得了,隻能硬撐,外婆最可憐,外公一走她就病了,誒~人來了,沒辦法的~”媽媽的聲音有些沙啞,想來應該是外公她傷心過度,哭啞了。


    “別難過,都會好起來的~”平除了安慰,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想到得知小語離世那天,自己也難過得聽不進任何勸。


    “聽麗說你實習了是吧?累不累嘛?”


    “不累,都來半個月了,一切都還好,就是有些想你們了~”平說著說著淚水忍不住流下來了。


    “你還有生活費沒有嘛?”平沒想到媽媽又問了這個問題,難道自己每次打電話真的就隻有要錢嗎,而且平爸早都斷了平的生活費,幸好平之前存了一些兼職錢,現在又不擔心食宿,所以還將就,隻是如果中藥要吃上三個月的話,平的錢不夠支撐太久,現在實習又沒有收入來源,平有些焦慮,決定還是和媽媽說說,如果媽媽能給點錢自然是好,不給的話再想其他辦法吧。


    “媽媽,我生病了,需要吃三個月中藥,我的錢可能堅持不了這麽久……”平越說越沒底氣,她真的沒把握媽媽的下一句會是什麽。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嘛?”可媽媽的關心還是觸動了平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原來媽媽依然關心著自己。


    “月經不調,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要吃三個月中藥,每周大概兩百多塊錢,我的錢可能不夠三個月。”知道媽媽還關心自己,大膽說出了自己的困境。


    “你們實習沒有工資嗎?”平知道媽媽說這話沒有惡意,但還是忍不住難過。


    “沒有,隻包吃住。”


    “我先給你發五百塊,你知道,錢已經不是我做主了,我們都是給他打工,我賺一點給你們一點,你自己也省點用!”無論多少,媽媽隻要肯給,平就已經很感動了,至少她知道了,媽媽依然關心、愛著自己。


    “嗯~謝謝媽媽~”平用袖子擦去臉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


    “一會兒我就給你發過來,我們這裏忙收貨,就先掛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嗯~拜拜~”


    “拜拜~”


    平仿佛覺得,這個家,雖然散了,自己和媽媽,還有弟弟妹妹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但那份感情永遠都在,隻要有剪不斷的親情羈絆永遠都在,平內心的那份柔軟也永遠都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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