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學期的課程已經全部結束,學院三分之二的學生都已經陸陸續續去到了實習單位,開啟了實習生活,隻有少數學生仍然還留在學校裏。


    嬌因為內定,沒著急趕去崗位,花因為考研,申請了留校,而穎,則借著實習的機會提前結束校園生活,迴家照顧她爸爸去了。


    自上次得知穎家的事後,穎便時常躲去了外麵,平猜想或許是她繃不住了,想找個地方好好哭一場吧,畢竟平當年麵對家中變故時,也是日日躲在外麵,借兼職的名義拒絕了一切關心。


    爛仔414的每一個成員都是堅強且孤獨的個體,明明心底都藏有各種各樣的煩惱,但就是抵死不願講出去,哪怕崩潰也要守住心底的秘密。


    隻是,平現在也自身難保,就沒時間再去關心穎了,得趕緊找到實習崗位才是最重要的事。


    幾天前,平與一個玩得好的同學也去麵試了班主任推薦的那個崗位。當時平還好奇為什麽這個崗位能留那麽久,直到麵試結束才知道,原來這個崗位是專門為冤大頭準備的。選擇到這個崗位實習,不僅要接受7*24小時隨叫隨到,還要做好隨時出境采訪的準備。


    “合著來實習是來賣命?”


    剛走出大門,同學就向平發出了靈魂拷問。


    “問題做這麽多,竟然還沒有實習工資,隻每個月給600塊補貼,連租房都不夠的。”


    “是啊,平,我建議咱們還是另找他家吧,這裏絕對有猝死的風險。”


    想到那天和同學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趕去麵試,結果和負責人聊了一小時都是在交代工作該怎麽做。經過一番洽談,負責人最後選擇了平,但平覺得在這估計學不到東西,還要承受難以承受的折磨,所以當天謊稱先迴去考慮考慮,等一迴到寢室便果斷發去短信禮貌婉拒了。


    不過這次去麵試,平倒漲了幾分經驗,至少知道該怎麽麵試了,也就不再擔心下一次麵試時該咋辦了。


    但這個崗位沒相中,平心裏更著急了起來,可除了這個崗位,自己又能聯係到其他什麽單位呢。


    思來想去,平還是最想去消防隊,但市消防隊已經明確拒絕過自己了,再去問也不禮貌了,平一籌莫展,簡直傷精費神。


    就在平愁得不知咋整時,秋打來了電話。


    “秋班~”


    平的聲音有氣無力,甚至略帶些哭腔。 皮也沒搞懂,自己從何時開始,變得這般矯情脆弱了。


    “怎麽啦小乖?今天怎麽一直沒迴我微信呀?”


    從秋的聲音裏,平略微聽出了一些欣喜,或許秋對平這一表現很是喜歡吧。


    “今天去麵試呢,有些忙~”


    平恢複了正常語調,卻怎麽都舒適不起來了。


    “累不累?麵試得怎麽樣?”


    “累倒是不累,就是這個崗位不太適合,要做的事情很多,還要接受7*24小時加班呢……”


    平輕輕歎了口氣,自然而然將情緒帶了出來。


    “別擔心,最合適你的往往在後麵呢,可不能灰心哦,繼續堅持。”


    秋語調越發溫柔,聽得平一陣輕鬆。


    “可我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找了,我在gy都沒有認識的上班族,也沒人幫忙介紹,學校分配的又太偏遠,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平越說越喪氣,語氣慢慢弱下去。


    “那你比較想去哪裏實習呀?”


    “消防隊!我最想去消防隊!”


    聽到秋的提問,平立馬來了精神,一個勁和秋轉達著自己從其他同學那兒聽來的關於消防單位的美言。


    “學校有名額嗎?”


    “就是因為沒有名額我才這麽愁苦的嘛……”


    平的激情即刻散開,像極了個泄氣的皮球。


    “我記得我有個戰友是gy的,沒準我可以幫上忙~”


    平立馬來了精神。


    “真的嗎?那需要我做什麽?”


    “你什麽都不用做,我先掛一下,給我戰友打個電話問問,再給你打迴來,好不好?”


    “嗯嗯嗯……”


    平激動的捂著手機猛點頭,即使隻有百分之10的可能性,平也定會用百分之百的力氣去牢牢抓住。


    掛了電話,平也沒閑著,繼續翻找其他消防單位的微信公眾號留言,但興許是消防單位統一執管,平翻來翻去都隻看到之前那一個。


    連續翻找無果後,平放下手機準備去洗漱,剛將擠上牙膏的牙刷塞入嘴中,手機便響起了。


    平快速吐出口中泡沫,跑過去看都不看就接起了電話。


    “秋班,怎麽樣?”


    “我問了,我戰友不是消防單位的,不過他在消防有認識的人,等他先問問,問好了迴我,我再告訴你好不好,別擔心。”


    “哦~”


    平沒聽到心裏想要的答案,喪氣的走迴洗漱台接著刷牙。


    “沒事的小乖,他迴複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好不好?”


    “嗯~”


    “別不開心了,我先去集合,解散了給你打過來好不好?”


    “嗯~”


    平知道秋不會掛電話,所以主動掛斷了。從認識到現在,平一直覺得秋脾氣太好,和平說話也總像哄小孩一樣,平雖然感受到了這份愛護,也樂在其中,但就是覺得秋作為一名有血性的軍人,不應該是這個性格才對。


    比起溫柔體貼的秋,平確實會更喜歡酷一點、拽一點的男生,但絕不是爸爸那樣的大男子主義和家暴狂魔。


    剛洗漱完躺迴床上,秋又打來了電話。


    “小乖,我給你發了個地址,你到這個地方去問問需不需要實習生,我戰友的戰友說,現在消防單位改革轉製了,不再屬於部隊管理,所以不能從內部打聽到消息,隻能你自己去問一問。”


    “好好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我記得消防隊是分支隊和中隊的,文職崗位應該是機關單位,你去了如果找不到就主動問問路哈~”


    “嗯,謝謝秋班,也謝謝你的戰友~”


    “傻小乖,嗬嗬嗬嗬~”


    聽到平不再有氣無力,秋便放心上交了手機。


    這一晚,平又激動又焦慮。激動的是終於能去消防單位實地走訪一下了,這比線上詢問要靠譜得多,成功幾率也大,但也擔心去了人家不要,那又咋整呢。


    沒一會兒,嬌和花也迴了寢室,平見室友迴來了,便打算將此事告知,但想到如不成功,也隻能是一張以幻想為料做出的餅幹,還不如不說算了。


    帶著緊張的心情,平慢慢進入了夢鄉。


    看來是對消防隊實習崗位太過執著,導致自己連做夢都夢到被消防隊拒絕了。


    這一夜,平醒了睡、睡了醒,總睡得不踏實,她實在太過擔心,到底能不能進消防實習,所以天剛亮,平便起身洗漱換衣服,帶著簡曆就出門了。


    由於這個消防隊離學校不遠,平便打算走著去。上大學這三年來,平從沒有打過一次車,不,有過一次,那是為了幫趕飛機的室友送身份證,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過了。


    不管多集的事,平都不願多花錢去打車,因為卡裏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兼職攢下來的。


    為了趕著八點到達消防隊,平一路小跑,汗水慢慢浸濕裏頭的襯衣。


    現已深秋,平出門時特意裹了件黑色大衣,可這一路小跑,熱得平想脫了它,但為了保持形象,還是穿著外套,等裏麵的衣服自己捂幹。


    平按照秋給的地址,導航到達了貴安消防隊的大門。想起自己有次坐車坐過站時也路過這個地方,當時還疑惑這麽偏遠的地方怎麽還有個消防隊呢。


    貴安消防地處大學城最南邊,幾乎是大學城的邊界地帶。雖說是大學城的盡頭,這個單位看起來卻也不遺世獨立。風格特異的設計,磚紅色的牆體,以及隨風飄揚的五星紅旗,無處不透露著專屬消防單位的氣場和魅力。


    看見眼前的建築,平幾乎想翻牆而入,從此成為裏麵的一員。


    “你找誰?”


    正在打掃門口的兩位消防員停下手中動作,一臉詫異的看著平。


    “您好,我民大的學生,請問你們裏麵需要實習生嗎?”


    “實習生?我們不清楚誒,這個你應該去機關問一問。”


    平心裏有些失落,但好在還有個機關可以問問。


    “那我要從哪裏走呢?”


    “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上到盡頭拐彎,隻有一條道,然後進大門了問一問就行。”


    兩名消防員倒很熱心,隔著欄杆也要給平指清楚路。


    “好的好的,謝謝你們二位,謝謝!”


    平連忙朝著消防員指的路往上走,同方向的車輛時不時降下車窗看一眼平,又火速關上。


    平在門口遇上一位穿軍裝的姐姐,想著消防隊的女生應該都是文職人員,去問問她準沒錯。


    “您好,請問你們裏麵需要實習生嗎?”


    平用渴望的顏色與姐姐對視,期待著她能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清楚誒,主任……”


    看到另一名戴眼鏡的人從身邊走過去,姐姐顧不上平,立馬追了上去請對方簽字。


    平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往裏走,被一個急著往外走的消防員撞翻在地。


    “哎喲~”


    “沒事吧,快起來”


    消防員趕緊上前扶起平,隨後將平拽到另一邊。


    “噓!”


    消防員示意平別說話,賊頭賊腦的伸頭過去看外麵。


    “報數!”


    “1!2!3……”


    “小聲點,我們在集合點名。”


    “哦~”


    說起點名,平自然知道,每次秋點名時,都是這般火急火燎的。


    “你有什麽事?找誰?”


    這位消防員眼神倒清澈,看起來應該好說話。


    “我來找實習單位,你們需要實習生嗎?”


    “要要要,等主任點完名,我幫你匯報~”


    “真的嗎?太好了!”


    平激動的看著消防員,發現消防員也激動的看著自己,這模樣怎麽感覺比平還激動開心呢。


    “這是我的簡曆~”


    平趕緊掏出文件夾裏的簡曆遞給消防員,對方接過簡曆後立馬翻開看。


    “你是新聞專業的?”


    “是!”


    平還想說些什麽,卻又被消防員打斷,並將她帶迴辦公室。


    平還沒站穩,消防員又立即跑了出去,隨後先前擦肩而過的那位主任脫下軍帽先走進了辦公室,消防員則畢恭畢敬的跟在後麵。


    “主任,這是民大的學生,想來我們這實習?可以嗎?”


    “可以啊~”


    主任上下打量了平一番,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知道是領導,平也不敢走上前搭話,隻好傻笑等著對方先提問。


    “這是我們主任~”


    消防員在平身後小聲提醒。


    “主任好!”


    聽秋說部隊最喜歡的就是謙虛上進又有禮貌的人,平也很上道,趕緊跑上前給主任打了招唿,並結果消防員手中的簡曆遞給主任看。


    這一反應也成功搏得了主任的好感。


    “行,我忙著去開會,你把簡曆留下,後麵我會通知你!”


    “好的,謝謝主任謝謝主任!”


    平一個勁的給主任道謝,主任竟有些滿意的笑了。


    “小張,送妹妹出去~”


    “主任再見!”


    平激動難掩,臉上的笑容一刻也沒掉下來過。突然,平發現自己此刻的行為正同消防員剛剛跟在主任身後那般畢恭畢敬,便有些不自在起來,覺得自己有些假,但開心卻戰勝了一切。


    “謝謝你,小張,記得聯係我哈~”


    “好的,小平同誌!”


    難怪這消防員能在主任辦公室幹事,就這麽一會兒,連平的名字都記住了。


    告別小張後,平順著原路準備返迴學校,天卻下起了毛毛雨,九月底的雨是真的冷徹心扉,平都有些打哆嗦了。


    突然,平歡快的腳步驟然止住。


    想起自己之前被騙,被忽悠,平實在害怕這樣一份好實習到最後又變成黃粱一夢。萬一主任改變主意不要平了呢,萬一主任忙著忙著就把這事給忘了呢,再萬一主任隻是擔心平剛剛礙手礙腳,隨便同意打發平呢……而這些萬一,卻都是平通通經曆過的。這一次,平才不要做被動方,也不要成為被選擇放。


    於是,平冒著雨往迴跑,但趕到那間辦公室時,主任已經出去開會了,隻剩小張一人。


    “你怎麽又迴來了?”


    小張見平濕漉漉的站在門口,趕緊起身扯了幾張紙巾給平擦頭發。


    “我想找你們要個聯係方式,可以把主任的電話號碼給我嗎?”


    “這……”


    平看出了小張的難言之隱,正打算就此作罷,沒想到小張卻拿出了手機主動加了平的微信。


    “領導的電話不好給你,要是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在微信上聯係我。”


    平並非想要主任的電話號碼,而是想要一個確切的保障,所以加上了小張的微信,心裏就多了許多安穩。


    “那我走了,謝謝你小張。”


    “拿把傘吧~”


    小張趕緊打開櫃子,拿出一把黑色折疊傘遞給平。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我先走了!”


    平還是太簡單,不知道要與一個人或者一個單位藕斷絲連,就必須要借些什麽,而且要一直借,這樣就能一直保持聯係了。


    那天,平無視撩撥上臉的蒙蒙細雨,花天喜地都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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