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灶台終於壘好了。


    泥還沒幹,暫時還不能用,現在這個氣候,晾上兩天就可以使了。


    “這兩天的飯怎麽解決?”周小米又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老舊的小灶已經被推了,這個灶台還不能用,吃飯問題怎麽解決。


    李氏和林儒平麵麵相覷,誰也沒有想到這一茬。


    “要不,先迴林樹溝子待幾天?”李氏試探著說了一嘴,家裏那麽多事兒呢,她實在是放心不下,要是能把閨女和女婿都接迴去,就最好不過了。


    那樣太麻煩了,再說也不像話。


    誰也沒同意。


    周小米想了想,就道:“姥姥,不如這樣吧,一會兒我跟哥哥上鎮上一趟,爹爹傷成這樣,他東家那裏總得有個交待吧!娘的藥還沒抓著,順道把大哥打的柴賣了,我們迴來的時候,就從鎮上買些現成的迴來,包子,餅子啥的,湊合著吃兩天。”


    “中!”李氏讚賞的看了周小米幾眼,“還是小米腦瓜好使。”


    “你要跟你哥上鎮上?”林儒平洗完了手,正好聽到這句,就問了一嘴。


    “嗯,大舅放心吧,我可聽話了,不信你問我哥。”周小米生怕別人不讓她跟著周翼虎去鎮上,一個勁的給周翼虎使眼色,生怕他看不見似的。


    旁人看見了,隻笑笑,當她玩心大,並沒有深究。


    “大舅,姥姥,你們別擔心,我帶著小米去,她乖著呢。不會出事的。”鎮上他熟啊,不會出岔子的。


    林儒平接過李氏遞過來的水,仰頭灌了幾口,才道:“行吧,正好我有車,送你們一趟,把你們送迴來。我再走。再說。你爹的事兒,也得跟人家掌櫃的有個交待。”


    說到底,還是不放心。


    周小米本來是不想讓林儒平跟著摻和的。不管周翼虎怎麽精明,他不過是個孩子罷了,自己糊弄他還是比較容易的。大舅就不一樣了,他是個成年人。又怕自己在鎮上出事,一定會緊緊的盯著她的。到時候她想偷偷溜出去賣菜,可就難了。


    不過有了驢車做腳力,她也能省些功夫,最主要的問題是。難道她反對,大舅就能改變主意了?


    隨機應變吧!


    李氏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有大兒子在。她也能放心些。


    “好好,就這麽辦吧!”


    周小米暗暗攤了攤手。心想看吧,反正自己也說了不算。她想了想隻道:“姥姥,我換身衣裳在去吧,我穿三哥的衣裳,扮成個小子。”


    沒有人有異議,他們反倒是覺得這個主意挺好的,方便。


    周小米跟林氏說了一聲,換了一身周翼文的衣裳,這才出了屋。


    林儒平略微休息了一會兒,就帶著兩個孩子去鎮上了,臨走時,李氏特意把兩隻野雞交給他,隻道:“家裏不能做飯,這雞也放不住,不如賣了換些錢。”


    “好嘞。”林儒平倒背如流的接了過來,又把兩個孩子安置好,隨後把柴禾架在車上,這才慢慢的趕著驢車往鎮上去了。


    李氏轉迴身迴來,看到東邊牆角處有個人影一縮,好像是周大江的那兩個孩子其中的一個。


    李氏沒多想,轉身進了屋。


    周小麥這才探頭探腦的從牆角處出來。


    她看見了。


    李氏給了林儒平兩隻野雞,可是那雞,卻是周翼虎從山上打下來的。


    這一家子人真是長本事了,剛分家出去單過,就能打著野雞了?對了,周小米的大舅是個獵戶,一定是他把自己的手藝傳給了周翼虎,周翼虎假借上山打柴之名打獵,去鎮子上賣完柴後,再賣掉獵物,這私房錢不就有了?以前,他們肯定也沒有吃獨食!


    周小麥越想越覺得自己推斷的有道理,她咬牙想了幾迴,幹脆轉身要往上房去。哪知剛走出兩步,就被人揪住了衣領子,她轉頭一看,那人不是周大麥又是誰。


    “姐。”周小麥悻悻的喚了一聲,她有種預感,好像自己的計劃要泡湯似的。


    “你幹啥去?”周大麥板著臉,低聲訓妹。


    周小麥低頭看著地上,不住的用腳尖在地上劃拉,“不幹啥。”


    “不幹啥?不幹啥你要上上房?”周大麥一見周小麥不吱聲了,當下知道自己這個小妹是要闖禍。她動手把人拉動自家房根底下,才道:“說吧,你到底要幹啥?”


    周小麥不言語。


    “我還不知道你,你平時怕爺奶,怕小姑都怕得緊,要不是有什麽壞心眼子,你能往上房跑?”


    周小麥大怒,抬頭問道:“你怎麽這麽說我呢!我能有啥壞心眼子啊!”


    “那要問你自己了,我告訴你,大伯一家已經分出去了,你再怎麽折騰,人家也不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過日子,倒是咱們,脖子還都在他們手裏捏著呢,你要是不小心點,到時候就連累全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大麥說完了這些話,也不管她,自顧迴屋裏繡荷包去了,一隻荷包能有兩文錢,她三天才能繡兩隻,速度實在有點慢了。


    周小麥不服氣的朝周大麥呶了呶嘴,她就不明白了,這些人有什麽好怕的,有姥姥,姥爺給自己撐腰,他們還敢吃了自己不成?


    不過經過周大麥這麽一攪和,周小麥也確實冷靜了下來,她到底隻是個孩子,做事隻有三分鍾的熱度,細細想想周大麥的話,再想想許氏那張老臉,心裏頓時有些發怵。心裏一煩,幹脆把這事兒扔到腦後去了。


    坐在驢車上往鎮上趕的周小米絕對不知道,一場無形中的風波這就這樣被揭了過去。


    今天不逢集,鄉土路上行人較少,一輛驢車緩緩的走在鄉間土道上。這驢子雖慢,可是總比人的腳力要好些。況且它還能拉不少東西呢!這驢子看著小,可是價格卻也不便宜,雖然沒有牛,馬,這樣的牲畜貴,但是也要不少錢呢!不是誰家都養得起的。


    “大舅,你教我下野雞套子唄!”獵戶們平時上山除了打獵以外。還會在山上挖些陷阱。等待獵物的上門,野雞套子是最簡單,最普通的一種。好學容易上手,收獲還不小呢!


    “行啊!你要是想學啊,大舅明個就教給你。”


    周翼虎沉默了一下,又道:“大舅。我還想跟著你學打獵,射箭。還有手上功夫。”他想明白了,既然喜歡,就要去嚐試,多久都不算晚。自己一身的力氣。如果能學些功夫在身上,再把箭法掌握好,說不定真能闖出點名頭呢!就算沒有啥名頭。用來保護娘和妹妹,也不錯啊!學好了射箭。自己以後就能像舅舅那樣打獵了,這野物可比菜值錢多了。


    “好小子,沒想到你還有這心思。”林儒平捶了周翼虎一拳,爽朗的笑了幾聲,才道:“好好,你也大了,是時候撐起門戶了!駕。”


    這意思就是同意了?


    周翼虎覺得驚喜來得太快,一向穩重的他不免也露出了幾分欣喜,幾分無措,終於有些像孩子了。


    “大舅,你現在就跟我說說唄。”


    林儒平笑著打量他兩眼,揚了揚手裏的鞭子,道:“行啊,先從哪個說起呢?下套子吧,這個最簡單……”


    舅甥二人開始討論如何做野雞套子,如何挖陷阱,如何使用弓箭。


    周小米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周翼虎聽得十分認真。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過去了,枯燥無味的趕路之旅,似乎變得不同起來,時間過得比往常要快上許多。正午時分,三人終於來到了林家集鎮。


    林儒平趕著驢車一路向北,到城邊方才停了下來。


    林家集雖不是什麽重鎮,但地理位置還算不錯的,談不上四通八達,可是有許多大的城鎮都要從這個鎮子上經過。


    城內的區域被劃分為東西南北四塊,城東住著的,一般都是富貴人家,像林家那樣有財有勢的人家,大多聚集在此,這一片宅子,商鋪林立,卻又是鬧中取靜之處。西邊是平民區,這裏住著的,大多是小戶人家,祖輩都居住在這裏,有些人是小手藝人,有些人則是各大鋪子裏做學徒,做工的。雖然這些人沒什麽權勢,更無財力,可是勝在家世清白!西市雖然是平民區,可是並不破敗,不少鄉下人都喜歡在西市銷售自己家的農產品。


    南邊的情況相對複雜一些,說白了,這裏龍蛇混雜,各行各業的人都有,這裏有賭坊,有勾欄院,有戲園子,這是一塊平常人家不願沾染,也沾染不起的地方,這是富貴人家不屑沾染的地方。北邊地方比較大,這裏作坊遍布,有染坊,有酒坊,還有木材行!北邊這大塊土方,就與後世的工業園區差不多。


    林儒平把驢車穩穩的停在了何氏木雕行的後院,這裏偏僻,來往的人少,是個十分不起眼的位置。


    這裏是周大海學徒,工作的地方,周小米還是第一次。


    周大海的事兒,得給東家一個交待。


    “你們在這裏等我,別遠走。”林儒平千叮嚀,萬囑咐,就怕兩個孩子闖禍。這城北雖然沒有什麽貴人,可是也都是他們若不起的人物,那些掌櫃的哪個是好相與的?


    “大舅放心吧,我們曉得。”


    兩個孩子都是聽話的,林儒平也放心,他拴好驢車,快步的朝著何氏木雕行的後門走去。


    兄妹兩個百般無聊,隻能坐在車上等。


    不一會兒,有人打這兒經過,看到驢車上的柴禾時,停了一下。


    周翼虎常來鎮子上賣柴,見過很多這種目光,顯然這人對自己的柴很滿意。


    “要柴嗎?新打的,都是幹柴。”周翼虎說起話來一點也不怯場,那人看樣子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也就是個學徒,夥計的模樣,好像比他還矮一點似的。


    “柴不錯,咋賣的?”對方還算客氣,沒有瞧不起鄉下人的樣子。


    周翼虎真沒想到坐在驢車上也能來生意,當下便道:“這柴十五文一擔,兩擔全要的話,我就給你送過去。”


    周小米微微看了周翼虎一眼,以前大哥的柴禾,都是十二三文一擔,這迴怎麽賣上十五文了。


    那小夥計看了幾眼,才道:“挺公道的,兩擔我都要了,你給我送到前麵拐角的那個鋪子裏去吧!”


    “哎!”周翼虎跳下車,輕輕一抬,就把兩擔柴提了起來。


    那小夥計十分驚訝,連忙道:“小哥好大力氣。”


    周翼虎抿唇道:“這不算什麽,小哥兒前邊帶路吧!”他迴頭看了周小米一眼,隻道:“小弟,我快去快迴,你留在車上莫動。”


    周小米點頭應了,目送周翼虎跟著那小夥計離開,挑著擔子往遠處的鋪子去了。他們走得也是後門,穿過一條胡同後,就再看不見二人的身影了。


    周小米無聊的厲害,有心想到鎮上看看,又怕大舅和哥哥迴來找不到她會著急。她耐著性子等,突然有人驚訝的咦了一聲:“這野雞怎麽賣的?”


    周小米轉頭,隻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黑臉婦人,站在驢車前,盯著籃子裏的野雞看。這婦人穿著很普通,可是衣裳洗得幹幹淨淨的,頭上還插著一支簪子。她手裏挎著一隻空籃子,看著倒像是在作坊裏做飯的廚娘。


    “大嫂子好,這野雞四十文一斤,都是剛打的,正新鮮呢。”這還是她從林儒平那兒聽來的,林儒平十分了解野味的行情,他給的價錢很公道,一定不會錯。


    “喲,這小哥好會說話,我這個歲數,當你娘都夠了,你還叫我大嫂子?”這婦人的聲音又脆又快,一看就是個爽利的人。


    周小米故意睜大眼睛道:“是嗎?我看嬸子麵嫩,以為你是誰家的年輕媳婦呢!嬸子莫怪。”


    好話誰不愛聽?


    那女人一笑,露出一口潔白如貝的牙齒,倒是給她整個人加分不少。


    “行了,你這麽會說話,野物又新鮮,我也就不跟你討價還價了。”她隻道:“這兩隻我都要了。”


    周小米沒想到會這麽順利,可是隨後她又犯了難,自己沒有稱,怎麽給人家稱斤兩呢?(未完待續)


    ps:存入君就在你的身邊,隨時消亡……


    恕恕今天坐車迴家啦!出門半個月,太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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