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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後,藍伽主動表示要跟寧姒一同進城。


    寧姒原本也是想著帶她。就算藍伽現在無法施展海母的全部法力,也比其他人厲害。


    總而言之,安全最重要。


    出了樹林,隻見遠處的秀山城亮起繁密的燈火,照亮了頭頂的夜空,也在河上投下揉碎的波光。


    寧姒熟知秀山城的布防,知道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在西北方向。那裏的城牆緊挨後江,在正常情況下,沒有人可以不借助工具橫渡江麵,再翻過城牆進入城中。


    恰巧,這是藍伽最擅長的。


    二人有驚無險的進入秀山城,城中燈火通明仿若白晝。街上人來人往,甚至顯得擁擠。除去密集巡視的士兵,還有被繩子綁著手連成串的老百姓。


    牽著繩子引領老百姓的,是暮的爪牙黑袍。


    不僅如此,就連引領士兵的也是黑袍,整個秀山城儼然已經落入衛神宗的掌控。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人悠閑的站在街邊,像在看熱鬧似的。這些人身著統一的紅衣,在夜色下顯得熱烈又詭異。


    最詭異的是,在他們走動的時候,會從身體裏剝離出一抹灰白的影子,遲鈍的跟在身體之後,待停下腳步又再度融合。


    很顯然,這就是夙徒院說的靈魂與軀體將分未分,最適合當祭品的人。


    可是這些人身上有明顯的靈力波動,顯然都是靈士,怎麽會看不出彼此之間的異樣?


    在城裏轉了幾圈,隨處可見紅衣人的身影。寧姒還注意到他們腰上掛了個牌子,寫著數字,像是排隊時拿的號牌。


    “你幹什麽?”藍伽拽住打算襲擊落單紅衣人的寧姒。


    “抓人打探情況啊。”寧姒掙了兩下,沒掙掉,惱道:“你拉著我幹什麽呀?”


    “你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萬一打草驚蛇,還怎麽救人?”


    就在兩人爭執時,紅衣人已經走到大街上和同伴匯合了。


    藍伽這才鬆手,擺出用心良苦的教導姿態:“心別那麽多,要救人就專心想法子救人嘛,什麽都想抓一把,早晚雞飛蛋打。”


    寧姒憤憤揚拳。蛋打不打她不清楚,想打藍伽倒是真的。


    明明是互相增益兩不耽誤的事,非要拆得那麽清楚。


    “這又是在幹什麽?”


    從小巷裏出來,寧姒看見好幾個黑袍手裏提著裝滿石灰的桶,一邊對照手中羅盤指出的方位,一邊灑下石灰畫出粗線。


    無視一切障礙,一切以羅盤指示為準,翻牆過梁上屋頂都是常事。


    不同黑袍畫出的石灰線交錯在一起,形成或圓或方的區域。而這些區域,有的用來圈平民百姓,有的用來圈帶刀士兵。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腦海中成型:“他們難道是想……”


    藍伽突然打斷她:“你看那邊。”


    寧姒望向藍伽所指的方向。那是一個大院,關滿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


    無命把季牧之留在了幻境裏,幻境將反複上演從栗禾求晟救自己阿爸一直到重華屠龍這一段時光。


    他告訴季牧之,破除幻術的方法就藏在過往裏。如果找不到設定的出口,他將永遠被困在這裏。


    季牧之明白,這是栗禾對重華的執念。此題不解,恩怨難消。


    他站在山上,看著栗禾往返於眾人之間傳播著所謂的希望。他在想,此刻的栗禾會不會真心想要為人族驅除厄夜,隻是碰巧和他的仇恨重疊了而已。


    山上的風很大,送來的空氣帶著些許汙濁。那個時候的山水沒有現在這麽青秀,那個時候的人們一心隻想著活下去——讓自己活下去。


    幾千年後,山海變遷,天地換新顏,人也在改變。


    禮儀孝廉,誠德真善,擺脫生存威脅後,人們有了更清晰的道德認知。忠誠、信仰、愛情、責任,諸如此類的東西都比活著更重要。


    那栗禾呢?‘活’了幾千年,他是不是也有了改變?


    季牧之站起身來,揮手撥動虛空,將畫麵轉迴栗禾阿爸死的那天。


    栗禾跪在屋外,聽著母親聲嘶力竭的痛哭,死死握緊雙手。


    季牧之走過去,蹲在栗禾旁邊說:“我很抱歉。”


    栗禾沒有任何反應,似乎聽不見他的聲音,也看不見他。


    季牧之繼續說:“你就是在這個時候恨上晟的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從荷塘到村子這麽短的路程,你狂奔迴來,令尊已經去了。就算晟與你同來,又如何能起死迴生?你真正該恨的,難道不該是那些妖獸嗎?”


    栗禾像在迴應他的話,又像在自言自語:“她是神,她為什麽不保護我們?為什麽?”


    季牧之站起來,眺望西邊的霞光。待夕陽落盡,黑夜又將卷土重來。


    “如果總是需要別人扶,又如何能學會走路?天道啊,早就安排好了。”


    畫麵陡轉,又來到栗禾在眾人之間煽風點火的片段。季牧之跳出這個局以旁觀者的身份看了很多遍,始終沒有發現自己能入手的地方。


    迴想起無命初帶他入境是在山上,於是重迴山巔,總算發現了關鍵。


    幻境中隻保留了無命想讓他看到的部分,其餘全部籠罩在一片迷霧中。然而在栗禾向人講述他和重華在曆山的往事時,旁邊的一個小窩棚也清晰顯現。


    是窩棚裏有什麽嗎?


    季牧之好奇的靠過去,發現窩棚裏藏著個人——重華。


    雖然擁有重華的記憶,可季牧之已經想不起來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重華聽到栗禾添油加醋的浮誇描述,便知道輿論風向背後操舵的那個人是誰了。


    可重華什麽都沒做,他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並且等栗禾等人離開之後才從窩棚裏出來。


    無命知道這個細節,也就表示當時的栗禾知道重華在窩棚裏偷聽。那麽,他把這個細節展示出來,究竟想表達什麽?


    季牧之再次陷入困惑。


    他在山頂上坐了很久,一遍又一遍的觀看這一片段,再結合千年前和千年後做出種種分析。終於,再次讓他發現了自己遺漏的地方。


    討論結束前,栗禾右手邊的漢子說:“想不到他是這樣的王,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栗禾沉聲一歎,附和的同時又像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


    “是啊,太讓人失望了。”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沉凰》,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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