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廷伸出纏著布條的手:“你若是不放心,大可再將我綁起來。”


    他的手已經沒流血了,但是仍能在布條上看到斑斑血跡。


    寧姒擺手:“算了,就你這樣的,綁不綁都別想翻出我的手心。”


    短暫停留之後,高廷繼續帶路,往他印象中存放著某樣東西的地方走去。其間左轉右拐,又路過八個放滿盔甲的闊室。如果當年協助後主死守秦都的萬具盔甲都在這裏,那麽應該有一百個這樣的盔甲室。


    一百個,可見此處工程是有多麽浩大。


    通過一條狹長的暗道,來到一處梁上盤龍的石門。門寬近丈,左右刻著繁複的花紋,顯得莊重而貴氣。七八級石階形成下落的地勢,連著一條寬闊的通道延伸至前方的黑暗。


    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濃重的灰塵氣息。


    一一點燃火盆,視線驟明。入眼不再是壓迫感十足的盔甲群,而是氣勢恢宏的宮殿。雕梁畫棟,龍鳳盤頂,鑲嵌在漆紅柱子上的明珠如星辰熠熠生輝,更有陶塑的文武百官跪地俯首,朝統一方向恭謹參拜。


    目光延伸至高處,鍍金的龍椅已在時間的掩埋下黯然失色,呈放在椅麵上的墨玉棺槨卻纖塵不染。


    寧姒難掩心驚:“莫非……這裏是秦後主的墓穴?”


    “據說高祖攻破秦都,屠盡宮城,卻並未找到秦後主。後世猜測是那個會異術的寵姬在破城前將他救走了,也有人說,後主死在了高祖手上,隻因弑君不祥,所以掩蓋了這一事實。”


    寧姒沒有心情補習曆史,她隻在意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出去。


    上萬具禁錮過生魂的盔甲如待令的戰士整齊列於地下,陶塑百官,還原朝殿,布龍椅,置棺槨,很顯然,秦後主到死都還做著皇帝夢。


    又或者,是有人想成全他這個皇帝夢。


    “你幹什麽?”見高廷走向龍椅,寧姒連忙出聲喚道。


    高廷置若罔聞,腳步堅定的踏上台階走向棺槨。


    “高廷?”寧姒心想壞了,難道是另一個高廷又跑出來了?


    高廷停在棺槨前,熟門熟路的摸到置手施力的凹槽,竟是要將棺材蓋打開。


    寧姒趕緊甩出花藤纏在他腰上,想把人拉迴來。


    那棺槨漆黑如墨,又泛著玉器一樣的瑩潤光澤,幹淨如洗,一粒灰都沒落,一看就邪門兒得很,天曉得裏麵裝著什麽。萬一是個死了幾百年的‘大粽子’,還不得一抬手就把倆人給弄死?


    卻不料,花藤剛觸到高廷的腰居然自燃了,詭異的綠色火焰順著花藤竄過來。寧姒也放出一把火,二者轟然相撞,輕而易舉化解了攻勢。


    高廷迴頭冷眼一掃,原本漆黑的瞳仁竟變成了詭異的綠色。靈力似海浪席卷而來,寧姒凝出護身氣盾,花針已然在握。


    “你不是高廷。”不是傻兮兮為救她傷了手的高廷,也不是自稱魔鬼的邪惡高廷。


    這根本不是高廷。


    高廷不會靈術,何來靈力?


    薄唇輕啟,吐出嬌媚女音:“我,當然不是那個窩囊廢了。”


    ……


    自從借助羊角鎮援軍給五道院扣上通敵叛國的帽子之後,季牧之馬上帶著人奔赴蒼嵇城。在半路上和甲武相遇,得知寧姒和高廷去了瓊州,並雙雙被卷入神秘沙海。


    季牧之救人心切,馬上調轉方向直奔瓊州。


    如今的瓊州已經被沙海吞沒大半,居高遠眺,種下的樹是漫漫黃沙中唯一的異色。


    瓊州的獅衛見甲武帶了陌生人迴來,按例詢問來曆:“這些都是什麽人?”


    甲武迴答:“這是我們夙徒院的新任院主,我請他來營救陛下,有什麽問題?”


    獅衛正在為此事發愁,如今有高人前來幫忙,當然再好不過。


    季牧之與甲武甲安來到風牆前。


    甲安為風牆之威所震懾,不太樂觀的想,兩具血肉之軀被卷入其中,怎麽可能還有命活?更何況聽說出事之時,還有巨獸出沒。


    季牧之卻是鐵了心要進入沙海尋找寧姒。


    他帶著傳信的雀靈,而雀靈在寧姒的寄靈指環中棲息多日,於指環中留有獨特的氣息。雀靈可通過氣息找到寄靈指環,也就能找到寧姒。


    雀靈說指環一直在移動,也就表示寧姒一定還活著。


    “咱們帶來的人裏有會禦土術的嗎?”季牧之問。


    大家心裏清楚,他肯定是想從地下鑽過風牆進入沙海,可是……


    “風牆威力巨大,至少要深入地下十餘丈才能保障安全。弟子們修為尚淺,無法在那麽深的地方打造通道。”甲武有一說一。


    “既然下麵不行,那就走上麵。”


    “上麵?”甲武仰望高達天際的風牆,眼角狠狠跳了跳,“你瘋了?”


    “是不是瘋子行徑,試試就知道了。”季牧之心意已決。


    一直沉默的甲安開口道:“在嚐試你的辦法之前,先用傳送陣試試看吧。”


    季牧之一點即通,扭頭問旁邊的甲武:“可抗風牆的神樹還有嗎?”


    ……


    已經不是高廷的高廷推開棺材蓋,棺材裏頓時騰起一股濃鬱的黑煙。


    寧姒屏住唿吸。不怕毒,主要是怕臭。


    高廷半倚在棺材上,翹著嫵媚的蘭花指,滿含深情的盯著棺材裏:“陛下,我迴來了。”


    寧姒一想到棺材裏有可能是死屍、腐屍甚至是幹屍枯骨,就直犯惡心:“你是秦後主的寵姬?”


    如絲媚眼輕飄飄掃過來,又貪戀的迴到棺材中:“我叫安沅。”


    “高廷呢?”寧姒沒忘記還有個伴。


    如果高廷變成了安沅,那高廷去哪裏了?


    “他睡了。”安沅說:“而且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他想殺你,這樣的結果就算是給他一點小小的懲罰吧。”


    寧姒強定心緒,飛快將這一路走來高廷的反應捋一遍,篤定道:“想殺我的不是他,而是你。所謂的高廷心中由恨而生的魔鬼,其實並非他的另一人格,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操控他的思想。”


    這也就能解釋黎軒死時,高廷被高彥等人包圍,如何能有反敗為勝的能力。


    沙蛟相助是其一,可是在高廷的記憶裏,他的三個哥哥都是死在他的手裏。論武功,他可沒有以一敵三的本事。


    還有,高廷不會靈術,又如何將高彥等人的陰魂帶到沙海囚禁起來?


    諸多跡象表明,在這一切的背後,還藏著一雙看不見的黑手。沉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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