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念是有備而來,在他去找暮的時候,夙徒院的弟子已經分別前往各大營,把分散在外的同門全部召了迴來。


    甲明跪在絕念麵前,痛哭流涕道:“師父,你一定要為師叔報仇啊。”


    絕念是個明白人,深知戰場生死無對錯,可在了解到師弟被害的詳情之後還是忍不住心生怨憤。


    “人死不能複生,咱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別說一個絕塵,就是十個絕塵,也不能影響到夙徒院的未來。


    弟子集齊之後,絕念便帶著一行人返迴蕩丘山。


    路上,甲明試探著問道:“師父,這是要開始試煉大選了嗎?”


    “不然把你們叫迴去做什麽?”絕念反問。


    甲明看起來十分頹喪,對試煉大選提不起任何興趣:“我們又不參加大選,充其量當個看客,還不如幹點實事兒呢。”


    作為先鋒小隊時雖然被燭陰之主打了個落花流水,還差點被俘,但又不是誰都有燭陰之主的本事。換個地方避其鋒芒,給自己掙點戰功,也總比一無所獲來得強。


    絕念別有深意的看著他,笑道:“聽你這意思,你是不想參加大選?”


    甲明敏銳的察覺到這話的言外之意,將滿心狂喜硬壓下去,故作失落道:“師父你就別拿我逗樂了,我又不是首徒……”


    “甲徽不在,你可不就是首徒了?”


    “師父你到底什麽意思啊?大師兄怎麽會不在呢?”


    “哼。”絕念拂袖冷哼,一副氣壞了的模樣。“他為了在大選中一舉奪魁,居然私下裏賄賂其他旁支,被人告發捅到我這裏來,簡直把我這張老臉都丟盡了。”


    “真的?”甲明再也掩飾不住狂喜。


    甲徽一出事,他不就有機會了?


    不管能不能在試煉場上脫穎而出,至少得先有資格參與進去,不然說什麽都白搭。


    絕念斜他一眼,他才收住臉上不該有的喜色,解釋道:“我這是太震驚了。大師兄為人剛直,怎麽會做這種事呢?會不會是搞錯了?”


    心裏卻想,罪都定了,可千萬別再讓甲徽翻身啊!


    絕念歎道:“我何嚐不希望是弄錯?但他自己都認了……唉,終究是道心不穩啊。世人慕權勢,哪怕是咱們夙徒院弟子也不例外。”


    說完,重重拍了拍甲明的肩膀:“甲明啊,這次師父丟出去的臉能不能再撿迴來,就看你的了。”


    甲明挺起胸膛信心勃勃:“師父您放心,徒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


    暮正在伏案練字,阿慶推門進來,跪在一旁替她研墨。


    “娘娘,絕念率夙徒院弟子已經到蕩丘山了。”


    握筆的手頓在空中:“這麽快?他就沒去別處,或見別的什麽人?”


    “沒有。”阿慶肯定迴答。“大選的日子好像提前了,他們這一路都很趕。”


    “是嘛?難道是我想多了?”


    待一紙書成,才開口問道:“五道院最近有什麽動靜?”


    “他們好像知道夙徒院大選在即,往蕩丘山去了不少人。其餘派到戰場的人沒有召迴,絕大多數都聚在主戰場協助程天程將軍。”


    暮一點都不意外五道院會偏幫程天。程天曾在五道院修習靈術,算半個門徒,且輩分很高,末輩弟子都得叫他一聲師叔祖。


    “夙徒院大選這麽大個熱鬧,我想他們也不會錯過。程天還沒把西北軍吞掉嗎?那個劉颯威,到底什麽來頭?”


    “劉颯威用兵如神,確實不好對付。再者,他所率領的西北軍素來有鐵軍之稱,信念堅定,不懼生死,打起仗來在氣勢上就壓衛軍一頭。”


    “擒賊先擒王,這點道理都不懂?”


    沒了劉颯威,西北軍群龍無首形同散沙,可不就任人拿捏?


    “娘娘有所不知,這劉颯威有羅漢印護身,一身鋼筋鐵骨無堅不摧。”


    “哦?”暮微微挑眉。“這倒是有意思。”


    九天之上的諸神啊,一個個活得太久又無所事事,都想到人族來找點樂子。不知道這個大將軍又是哪位神明豢養在外的‘寵物’。


    “把這個給程天。”怒遞來一張墨跡未幹的紙條。


    ……


    中涑城已經加固完成,季牧之率大軍浩蕩西進,路上遭到不少衛軍的侵擾抵抗。


    季牧之露出殺伐果斷的一麵,來襲者一律斬殺,絕不讓行程受到影響。


    “還有多久能到?”在馬背上顛得太久,寧姒感覺與馬鞍接觸的地方都快磨出繭了。


    “順利的話,明天天黑之前就能到。”季牧之目視前方,臉上並沒有即將與西北軍匯合的喜悅。


    “怎麽?”難道是有什麽不好的消息?


    “前方有一處峽穀,是咱們西行的必經之地。如果我是衛軍,一定不會錯過在那裏設伏的機會。”


    之前給西北軍補給糧草的隊伍就在那裏吃了大虧,損失慘重。


    繞過去時間肯定來不及,寧姒想了想說:“咱們可以先派人過去占領高地。”


    “來不及的。”知道他是要去跟西北軍匯合,衛軍肯定會提前做好準備,又豈會等他們臨近了再遣將派兵?


    寧姒扭頭看向後方將士,一想到他們其中的某些人會在經過峽穀時喪命,心裏就不是滋味。


    “就沒別的辦法嗎?”寧姒惆悵望天,忽見天邊閃過一金色光點。定睛一看,像是什麽東西正朝這邊飛來。


    光點越來越近,撕裂空氣帶出啞哨一樣的聲音。


    “是箭。”寧姒驚唿。


    季牧之迅速下令讓其他人找掩體躲避。


    眨眼之間,從天而降的箭矢已到近前。螺旋狀的箭頭鋒利異常,通體金黃,並泛著耀目的光華。


    這絕對不是一支普通的箭。


    季牧之駕馬躲避,卻發現這箭在追著他跑。寧姒甩出花藤欲拉住箭矢,然而花藤還沒碰到金箭就跟三伏天的瓜苗一樣蔫巴下來。


    季牧之被逼得落馬,又接連在地上滾了幾圈。金箭追至,懸在離他二尺開外的空中,箭尖直指眉心。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所有人措手不及,寧姒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靠過去。


    季牧之的注意力則放到箭身的刻紋上。


    跟玄天刀刀身上的刻紋一模一樣。


    難道說……這也是夙徒院的東西?


    鎮定下來之後,季牧之隱約覺得這箭對他似乎並沒有惡意。


    試探著抬起手,金箭並沒有繼續進攻。心一橫,季牧之用力握住箭身。


    光芒逐漸散去,金箭的重量落到季牧之手裏。


    風吹樹動,有翩翩白衣踏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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