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說:“我不是來挑釁你的,我是來取你命的。”


    “嗬,好大的口氣。”


    絕塵淩空而起,勁風鼓起寬大袖袍,如展翅雄鷹背擋天光,將下方的寧姒罩在陰影之下。


    雙掌轟出,蓄勢如山,朝著寧姒當頭壓來。暴漲的胡須好似萬千靈活的觸手,又像吐信的靈蛇,從四麵八方圍而攻之。


    並不是多麽高明的手段,卻因中級齊靈師的力量加持讓人毫無還手之力。


    寧姒的帶毒花針是奪命的利器,可惜根本近不得這老頭兒的身。他的胡須變化萬千可攻可守,還能抵禦烈火,從之前的對局來看,寧姒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


    阿吉在外麵焦急的拍打金湯罩,卻是連半點聲音都傳不進去。略一思忖,抱著金杯轉身朝外跑去。


    寧姒將力氣都用在了抵抗靈力威壓上。一旦不敵,這股泰山壓頂般的巨力必定讓她粉身碎骨。


    右腿一顫,膝蓋狠狠跪在石板上,石板碎裂,再被壓得陷進土裏。


    口中泛起腥甜,鮮血從嘴角湧出。寧姒痛苦擰眉,眼中的火焰卻燃得愈發旺盛。


    她是來取命的,可不是來送命的!


    繃直的胡須如尖銳鋼針從四麵八方射來,這要是被擊中,鐵定被紮成刺球。


    局勢已定,絕塵嘴角上揚,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隻是眨眼,四散漫射的胡須轟然對撞,震出的氣浪迅速擴散,吹得絕塵連眼睛都無法完全睜開。


    幾乎同時,靈力化山壓下,金湯罩內的半個院子徹底裂為一片砂礫。


    光罩之外,毫無影響。


    半球形的金湯罩內,揚塵滾滾,已經感應不到大靈氣息的絕塵努力睜大眼睛,誓要見到寧姒的屍體方才甘心。


    金湯罩固若金湯,無堅不摧,更能隔除聲音和一切術法,堪稱守禦第一法寶。可罩內空間並非完全封閉,雖不知風從何來,確自有微風輕徐。


    充斥了整個金湯罩的揚塵散得很快,視野很快就能完全恢複清明。絕塵飄然落地,朝寧姒中招的方向邁了一步,地上隻有砂礫,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莫非是陷進土裏了?


    絕塵揮手扇開眼前的塵土,正欲邁步向前,忽然意識到不對。不待迴頭,後背已經傳來成片的刺痛,就像被成千上萬支鋼針一齊刺中。


    灼燒般的劇痛迅速遍及全身,絕塵僵硬轉身,看到寧姒站在他身後。


    “怎……怎麽可能?”


    一開口,鮮血爭先恐後的往外湧,將縮迴正常長度的白胡須染成耀目的殷紅。


    寧姒強撐站立,左臂垂在身側,可以說是千瘡百孔。衣袖消失無蹤,血珠從小孔湧出,再由滴匯聚成股,順著指尖滴進塵埃。


    “沒什麽不可能的。”寧姒一張嘴,也有血流出。她用能動的右手胡亂抹去,咧嘴笑起來:“你別忘了,我可是燭陰之主。燭陰之心不死不滅,就憑你?還差得遠呢!”


    絕塵背上紮滿劇毒的花針,花毒蔓延,渾身筋脈全部變成駭人的紫黑。


    最後一絲生機被劇毒攫取,絕塵倒入塵埃,眼裏帶著疑惑,還有不甘。


    寧姒沒有再看他一眼,捂著胸口轉向金湯罩外。


    “嗯?阿吉?阿吉?”跑哪兒去了?


    ……


    金湯罩可隔萬物,唯獨釋放此罩的金杯能夠隨意出入。


    寧姒沒有把金杯放在身上,怕的是被絕塵奪走。定下一個時辰的時限,是覺得自己應該能在一個時辰內解決戰鬥。到時候阿吉再把金杯扔進來,她就能撤掉金湯罩脫身。


    豈料阿吉被她‘自殺式’的舉動嚇壞了,趕緊帶著金杯去找藍伽。


    於是到最後,明明提前解決了戰鬥,卻還是等藍伽來了才得以從這“牢籠”脫身。


    阿吉將寧姒半扛在肩上,看著她血流不止的手,不由得擔心起來:“你怎麽樣?”


    寧姒搖搖頭,示意死不了。


    “膽子可真夠大的,越來越有樣兒了哦。”藍伽不僅不怪她冒險,言下還頗有幾分讚許。


    寧姒主動轉移到她背上,對阿吉說道:“把那老頭兒屍體帶上。”


    絕塵屍身凝出的靈器和之前那個齊靈師一樣,也是一塊金色的石頭,隻是塊頭更大一些。


    神奇的是,兩塊石頭一靠近,立馬合二為一,嚴絲合縫。


    寧姒早已將石頭收好。比起靈器,這老頭兒的屍體有更大的作用。


    阿吉依言將屍體帶到城門樓。


    藍伽撤去屏障。


    寧姒說話費勁,遂讓阿吉代為朝下方喊話:“喂,你們仔細瞧瞧,這是誰。”


    然後將絕塵的屍體立起來。


    隔得有點遠,下方白袍靈士看不清容貌,卻能依據服飾辨出屍體身份。


    “絕塵師叔?”


    “絕塵長老?”


    “不可能,師叔即將進階高級齊靈師,就憑她們……絕對不可能。”


    寧姒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不信是吧?那就給你們送到眼前好好看看。


    招手讓最近的海獸人過來,寧姒拔出他的腰刀抬手砍下。


    絕塵的頭顱從城樓垂直落下,寧姒怕摔壞了不好辨認,奮力甩出花藤將其卷起再用力外拋。


    有白袍上前飛身接住,大駭:“師叔,真的是絕塵師叔。”


    此話一出,軍心大亂。


    藍伽趁勢放話:“膽敢來犯者,皆是此下場。”


    ……


    赴西增援的晉軍遇到前往溟海傳遞軍情的斥候,季牧之由此知悉沿海數城皆已淪陷的消息。


    從那之後,他就一直在擔心寧姒,今日更是從睜眼起就心緒不寧,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將發生,或是已經發生。


    “還有多久能到中涑?”


    阿習抽出行軍圖看了一下,迴答:“照現在的速度,天黑之前就能進城。”


    中涑是現下與衛軍對陣的第一關卡,往西四城皆已落入衛軍掌控。


    “周磊迴來了沒有?”季牧之又問。


    周磊是季牧之所率大軍的攔旗官,奉命先行前往中涑探路。


    “還沒有。按理說早該迴來了,殿下,咱們要不要停下來等一等?”


    前路情況不明,貿然趕路極易遭遇埋伏。


    季牧之心念寧姒,一刻也不想等。


    “不,全速前進。”說罷,抖動韁繩,一馬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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