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化為陰靈的阿彩附在了你身上?”


    寧姒拿著銅鏡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先是點頭,後又搖頭。


    “我也說不清楚。按理來講,陰靈想要附身活人,需要極大的魂力去壓製活人生機,進而掌控軀體,這是非常不容易的。就算偶有人遭陰物附身侵擾,也多為體弱多病意誌薄弱者,更何況我是靈士,哪兒那麽容易讓她附上來?”


    扭扭脖子,再抖抖胳膊:“你看,我還是我,沒變化啊!”


    “那尋陰訣尋到你自己,又如何解釋?”


    季牧之曾見識過尋陰訣的神通。當初在豫州,寧姒就是用這個辦法找到了已成陰靈的茂先生。


    難不成是長時間沒用,術法出了偏差?


    寧姒把鏡子拍在桌上,沒好氣道:“鬼知道怎麽解釋。”忽而又道:“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還記得河霸嗎?就是被自家兄弟弄死的那個河盜。”


    季牧之點頭。


    玄天刀就是由此得來,他當然不會忘記。


    “我記得河霸跟我說過,他麵對我時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本能的想要親近,又莫名畏懼……哎你說,我會不會是誘靈體質,就跟那唐僧肉一樣?”


    “也許吧!”季牧之揉著眉心,顯得十分疲憊。


    寧姒見狀,也就不跟他鬧了:“行了,快去睡會兒吧,整夜整夜的熬,人都熬傻了。”


    “嗯!”季牧之起身迴屋,剛跨過門檻又迴頭道:“最近外麵不太平,別出去瞎晃悠。”


    “又出什麽事兒了?”


    “天書閣失竊,淮安王又在滿世界找兒子。”


    “淮安王?找李宣?他不知道李宣已經死了嗎?”


    他們離開明堂寺的時候李宣的屍體就在院中擺著,後來京畿府衙封了明堂寺,不可能沒發現啊!


    “我懷疑此事有詐,所以讓你別出去瞎晃。”


    “知道了。”寧姒拿起鏡子繼續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


    李宣已死去多日,淮安王府一直沒動靜,她還以為是李宣與異術妖人勾結,淮安王做賊心虛不敢聲張,死了兒子也隻能關起門來偷偷的哭。如今淮安王府大肆尋人,也不知道是裝腔作勢,還是真的不知李宣死訊。


    這人心呐,不僅隔著肚皮,還隔著九轉十八彎的花花心腸,看不透,更猜不透……哎,等等,她看不透別人,還能看不透自己嗎?


    四顧無人,寧姒攤開掌心凝出蜂尾花的靈體。隨著時間推移,這花的顏色愈發偏黑了。


    阿彩下的毒已經完全被蜂尾花吸收吞噬,花朵上縈繞的黑霧淡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然而眨眼之際,她又看到花蕊上多了個灰白的圓團。


    定睛再看,什麽都沒有。餘光斜瞥,那東西又臥在花蕊裏。


    “我去,這又鬧的哪樣啊?”


    ……


    淮安王府,東院正廳。


    淮安王李建鄴端坐堂上,劍眉斜飛,不怒自威。


    沙場上曬出來的黝黑皮膚已經淡褪不少,但還是要比常人黑上許多。朝行夜練一日不落,身姿挺拔身形健碩,絲毫看不出已步入天命之年。


    在他麵前,有三人單膝跪地,頭顱低垂,大氣也不敢出。整個正廳的氛圍壓抑到極點,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查了這麽久,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三人不敢應聲,將頭埋得更低了。


    “說話。”淮南王震怒拍案,桌上的茶盞跟著跳了跳。


    強大的氣勢壓迫下,三人的臉幾乎快要貼到地麵。


    跪在中間的男人壯著膽子迴話:“自明堂寺出事起,屬下就一直帶人暗中尋找大公子的下落。奈何明堂寺毀於大火,線索皆毀……”


    一場大火,將一切化為灰燼,他們再是想查,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廢物!”淮安王勃然大怒。


    他並非不清楚這件事的難度,可失蹤的是他兒子,叫他如何能冷靜對待?


    當日跟著李宣前往明堂寺的人一個都沒迴來,這已經昭示了李宣的兇多吉少。可就算是死,李建鄴也要弄清楚兒子死於何人之手,如今屍身何在。


    “王爺恕罪!”三人長跪請罪。


    “王爺!”王妃趙氏抹著眼淚緩步入廳,“蒲先生來了。”


    淮安王聞言,立即起身相迎。


    堂下三人如釋重負,逃也似的出了正廳。很快,淮安王將一位散發執扇的中年先生迎進廳內,又吩咐王妃親自備糕奉茶。


    “蒲先生,本王……”


    淮安王剛開口,就被蒲先生抬手打斷了:“在下知道王爺為何心憂,無需多言。”


    淮安王笑意稍滯,很快又恢複常態:“那不知先生可否為本王解憂?”


    蒲先生起身,朝淮安王微微頷首:“在下今日實為報喪而來,還請王爺節哀。”


    在旁布茶的王妃聞聽此言,杯翻水流,幾度欲墜。


    “王妃!”淮安王趕緊上前扶住她,再喚來候廳丫鬟,“快,把王妃扶迴去休息。”


    蒲先生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家裏就這幾個人,論及報喪,隻能是指失蹤多日的李宣。


    中年喪子,淮安王難掩悲痛,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問道:“先生可知是何人害了犬子?”


    “在下不知。”蒲先生神情淡漠,深邃雙眼好似古井無波。


    擔心淮安王不信,他又補充道:“得知大公子失蹤,在下懷著萬一之心施術觀星,見大公子的命星已經隕落,故此前來傳達噩耗。”


    淮安王拱手道:“有勞先生!”


    家有新喪,不便多留,蒲先生隨即辭別離開王府。


    ……


    蒲先生搖著羽扇,騎著頭灰色的小毛驢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烈日灼人,路遇一處茶攤,蒲先生下驢落座,周圍雜音忽如潮水般遠去。


    一個蒼老喑啞的聲音闖進耳朵:“尊後有令,兇火西引,燒到恭親王府去。”


    聲音消退,屬於街市的喧囂重新湧了過來。蒲先生起身,在桌上留下幾個銅板。


    茶攤老板正端著茶過來:“哎?先生您的茶……”


    “大火焚天際,又豈是這一碗茶水可以澆滅的?罷了罷了!”


    茶攤老板一臉茫然的摸著後腦勺:“打什麽啞謎?有病吧這人。”沉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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