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迴到地麵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少女仍舊留在地下。她是逃出來的,天知道怪物會不會循著她的味兒跑過來,還是待在地下比較妥當。


    這一晚上,侯老頭知道的情報已經被她套得差不多了。原來正是知道少女失蹤和怪物有關,所以第一次看到寧姒的時候,老頭兒才會那麽不友善的讓她快滾。


    原來這個滾,不是指離開他家,而是離開樂賢鎮。


    可惜當時她沒意會,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把昨晚的剩飯加水熬成粥,就著醬菜當早飯。桌上,季牧之問她:“吃完就去豆腐店嗎?”


    此時,侯老頭正在房裏唿唿大睡,唿嚕聲跟打雷似的。一晚上沒睡,年輕人扛得住,他可吃不消。


    寧姒攪動熱粥,反問:“去那兒做什麽,送死啊?”


    “嗯?”


    侯老頭說,豆腐店出事之後,門口的一棵小樹苗突然間竄成比房子還高的大樹。


    很明顯那樹有問題啊!她不是要降魔衛道嗎?難道不該過去看看?


    之前他們的重點一直放在豆腐店,還真沒注意過那棵樹。


    寧姒‘嘖’了一聲,衝他擠眉弄眼半天,見他沒明白,隻能明言。


    “我跟你說啊,按照老頭兒的說法,那邪物準是拿處子練什麽邪門兒功法呢!鎮上失蹤了那麽多姑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那你昨晚還說那樣的話?”


    他當然知道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對方道行高深,她鬥不過唄。


    寧姒低頭盯著粥碗,憤憤的咬著筷子,像要咬碎吞下去似的。


    “坦白說,昨晚被瘋丫頭咬過之後,腦海中出現的那些畫麵真的讓我血氣上湧,恨不得馬上衝出去找怪物單挑,可是冷靜下來之後……”


    寧姒看他一眼,又把頭低下去,既羞愧又歉疚。


    “我真的很想幫那些死去的姑娘報仇,如果還有活著的,我也很想救她們出來,可是……我做不到,更害怕把自己折進去。”


    猶記得在曬壩,人臉黑霧說會再見麵。當時不明其意,現在想來,恐怕早已經把她當成下一個獵物了。


    少女,處子,樣樣都很符合怪物的標準,她怎麽可能不怕?


    季牧之也想起了怪物在曬壩留下的話。


    比起救人報仇什麽的,他更在意寧姒的安危。


    “你沒做錯。”季牧之喝掉最後一口粥,“去鎮口看看吧,得想辦法出去才行。”


    ……


    兩人來到鎮口,寧姒想了各種方法,始終破不了陣。這和她之前接觸過的法陣都不一樣,根本找不到陣眼,也就無從破起。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還是讓人氣憤。


    “你們還要不要臉,自己打不過就算了,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也沒人笑你,偏偏做出這樣的黑心事,把我一個小丫頭推出去,傳出去就不怕被人恥笑嗎?我問你們,道義何在,良心何在啊?什麽,沒有良心?哦,那我猜你們良心是讓狗叼走還把狗給毒死了吧?王八蛋,信不信我聯合怪物,先把你們給滅掉啊?”


    寧姒破口大罵,季牧之在一旁聽著,覺得……罵得還挺有意思的。


    要是他,肯定想不出這些詞兒。


    寧姒罵得口幹舌燥,對方卻完全不為所動。


    “行了!”季牧之把水壺遞給她,抬頭望天,揚聲道:“有人受傷了,藥。”


    一個小黃瓶從天而降,落在季牧之伸出的手裏。


    “黃符。”


    啪。一遝黃符落下來。


    季牧之又問:“何為陰母?”


    過了片刻,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飄飄搖搖落下來。


    季牧之接住,疊好,妥當放置。寧姒湊過來,隻得了一句迴去再看。


    路上,寧姒小聲問:“這些東西咱們不都有嗎?”


    包袱裏帶著藥,黃符也都還沒用。


    季牧之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多多益善,懂不懂?”


    寧姒點頭:“嗯,有道理!”


    看這架勢,在他們清除鎮中邪物之前,是不可能放行了。要讓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喂草,這種情況下,想來隻要他們要的東西不過分,對方都會滿足的。


    兩個時辰後,季牧之又騎馬迴到鎮口,揚聲問道:“可有見過與我們同行的另外兩人?”


    縹緲之音送來四個字:“兇多吉少。”


    ……


    寧姒準備在包了黃符的石子上再包一張黃符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流光和阿習還沒迴來。


    季牧之倒是早就想到了,隻是覺得有可能兩人去追侯梓,侯梓藏了起來,好歹是個鎮,要搜一個會跑會躲的人也不是那麽容易,所以耽誤了時間,故此沒有提及。


    兩人等到中午,坐不住了,到鎮上找了幾圈。


    寧姒聲音洪亮,如果他們聽到,一定會有所迴應,結果卻是石沉大海。


    由此兩人才確定,他們不見了。


    暗處有個大怪物盯著,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季牧之到鎮口詢問,得到兇多吉少的迴答,更加堅定了兩人的猜想。


    這下不是走不走得了的問題,而是不能走的問題了。四人關係雖說是主仆,卻早已超出主仆情誼,斷然不能見死不救。


    再說,想走也走不了。


    陣外之人給的紙上,不僅解釋了何為陰母以及滅除之法,還簡單介紹了一下那個邪物。


    原來對方根本不是什麽妖怪,而是一個人,一個修習了禁術的靈士。


    他所修習的禁術,便是在眾多處子中擇出生命力最為頑強的一個,再用其他處子的生靈和鮮血祭獻喂養,煉成陰母。


    由此一來,他便可以通過陰母來增強自身修為。這麽做有一個好處,就是避開了親自屠靈。


    《修靈圖譜》上記載,湮靈一脈的主要修習之法就是屠靈,但是這有違天道,會帶來某種副作用。


    具體是什麽,書上並未明說,估計這個隻有真正的湮靈一脈才清楚。


    至於滅陰母,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讓陰母恢複神智,想起來自己是人,而不是吸收並消化生靈的容器。


    人無法承受那麽強大的靈力,心防一破,自會遭到反噬。


    陰母須是活人,一旦喪命,就沒有用了。


    可問題是,要怎麽讓陰母想起來自己是人?


    難不成去催眠她,一個勁兒的重複你是人你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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