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貪心太過,怎會隻停留於一人身上如今想要記起,卻是再也不得了。


    梁九功嘴唇輕顫,「有的,他們一直在為您歡唿呢。」


    您沒有看見的,奴才都替您記著呢。


    「是嗎?」


    康熙勉強扯出一抹笑,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倦意,「可朕不記得了。」


    老四比他清醒的多,所以他愛的人也愛他,不曾錯過,也不曾離別。澄澈如雨後晴空,不染塵埃,看向老四的時候,眼裏有著最璀璨的星光。


    他也有過的,可他親手弄丟了。


    喉頭一熱,咳了血。


    梁九功撕心裂肺,但還是壓住了聲音,「奴才去請陸院判過來。」


    康熙卻隻是用帕子抹了血,不甚在意,「老毛病了,今日隻是情緒波動了些才咳了血,喝幾方藥就行了,不必聲張。」


    「皇上您龍體安康最重要,還是請陸院判診治一番為好。」梁九功不放棄。


    「朕說不必就是不必,你是要抗旨嗎?」


    康熙神色不虞,盯著梁九功,梁九功當即就下跪請罪,「是奴才僭越,請皇上息怒。」


    「去帳外跪上兩個時辰去。」


    「奴才領罰。」


    梁九功退出去的時候悄悄迴頭看了一眼仍坐在原處的康熙,他靠著背椅閉上了眼睛,神情閑適,仿佛有人依偎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他最終還是後悔了,可太遲了。


    梁九功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將淚意逼了迴去,找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跪了下去。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或早或晚。


    第87章 溫泉 ·


    秋獮木蘭迴來後, 又是一連串兒的節日祭典,每天忙忙碌碌的,都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等崔蘅終於能躺被窩的時候,京城飄了雪。


    皇太後原本身子就不大好,入了冬更是起了一場高熱, 甚至數度昏厥,康熙幾乎是衣不解帶的侍疾, 偏又有準噶爾部策旺阿拉布坦禍亂西藏的軍情傳來,朝堂之上也開始動盪起來,山雨欲來, 多事之秋。


    「十四爺主動請戰, 康熙爺就這麽允了」崔蘅難以置信。


    歷史上的十四爺確實出征西藏,還被康熙封了大將軍王, 但那會兒十四爺已經三十歲出頭了啊, 是個非常成熟的大人了,閱歷和見識都積累足夠,所以康熙委以重任, 因為值得信任。


    但現在十四爺才將將二十出頭, 青澀的一塌糊塗,不是誰都能成為霍去病的。都說了隻有一個霍去病,而且霍去病一開始領軍也沒有十四爺這麽多人馬啊?人家是輕騎奔襲,隻不過戰功太過彪悍, 後來才被武帝交付大任。


    崔蘅搖頭, 「應該不能是主將吧?那這就太兒戲了, 將士們的性命不能當做榮耀的踏腳石啊!」


    將士為家國天下流血犧牲,但不能死在這種好像踱金的兒戲戰爭裏, 那樣就太不值了。


    四爺凝眉,「嶽升龍大人為主將,但皇阿瑪將火器營撥給了十四,不出意外的話,準噶爾必敗。」


    啊,她忘了火器這件大殺器了,德嘉前輩在軍工行業也卓有建樹啊。


    「那何時出征」


    「十天後,以天子親征規格出征。」


    崔蘅沉默了,康熙難道真的想把十四爺扶起來對抗四爺嗎?所以分給他兵權,不至於麵對四爺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被四爺壓著打。


    四爺卻沒有什麽沉重的樣子,還能開導崔蘅,「說過了,我不會輸的。」


    南北商路已開,錢糧,武器,甚至兵將,他樣樣不缺,皇阿瑪就是再扶持十四,他也不會有絲毫畏懼。而且,皇阿瑪是真的想扶持十四來對付他嗎?


    他轉了轉右手拇指上戴著的翡翠扳指,垂下眼簾,眸色暗沉。


    怕是想保十四的命吧?畢竟擋他路者,無赦。


    十四爺率大軍出征,皇太後的病也逐漸好了起來,京城嚴寒,康熙便起了去湯泉行宮的心思,那裏溫泉遍地,非常有利於養生。


    於是崔蘅舒服的泡在溫泉裏,看著窗外大雪紛飛,琉璃端來了烤肉和溫泉蛋,真是崔蘅上輩子嚮往的生活啊。


    「四爺又被康熙爺叫去了嗎?」


    崔蘅趴在池子邊,吃著烤肉,喝著奶茶,終於想起了來了湯泉行宮也沒能好好享受一下的可憐四爺。這娃動不動就被康熙拎到自己的宮室,為康熙誦念從京城送來的公文奏摺,並跟著康熙的迴答,在奏摺上硃筆批覆。


    看上去像是個無情的代筆機器,但不知道收到四爺批覆的公文奏摺的大臣們如何感想,這種事情以前是隻有廢太子才有資格的,如今康熙卻讓皇四子來,關鍵是還有個以天子親征規格出征的十四爺,康熙到底屬意誰,真是令文武百官愁禿了頭。


    四爺和十四爺,看上去可都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啊,一個站隊錯誤,那就完蛋了!但一直和稀泥,那不論是四爺上位還是十四爺上位,又哪裏會多看他們幾眼,隻會推自己的心腹替代了他們這些和稀泥的人的位置,美曰其名榮養。


    康熙爺啊,您怎麽就看不上好脾氣的八爺呢?八爺多好啊!


    眾多大臣淚流滿麵,不就想追求個內閣首輔閣老的夢想嗎?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的對待他們德嘉皇貴妃明明很支持的啊!


    琉璃熟練的翻著鐵板上的肉,抹上調好的醬料,再給崔蘅夾到碗裏,崔蘅隻需要端著碗等著投餵就行了,非常的資本與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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