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裏的人滿頭虛汗。


    一大塊爛瘡覆蓋在他左側的臉頰上,即便是沒有爛瘡的空餘皮膚,也稱不上白淨。


    沒有爛瘡的皮膚附著著一塊塊刮痕與淤青烏紫。


    整張臉都找不到可以看的地方。


    他睡在幹草堆裏喘著粗氣,即便是幹草堆裏埋著許多紮人的樹枝,他也毫無知覺。


    他早已經習慣這種惡劣的環境。


    淋雨跪在外麵的場景也不少見,這裏能遮風擋雨,已經是相對較好的環境了。


    可身上的跌打損傷,臉上的爛瘡,腹中的饑餓。


    種種疊加,讓他皺著眉頭,滿頭虛汗躺在草堆裏。


    可即使這般,有人也仍舊不願意放過他。


    聞勃是聞家的大少爺,武功造詣尚可,但是為人囂張且不可一世。


    還性情暴戾。


    “阿六,去把那個姓白的叫過來!”聞勃一臉不耐煩。


    “是,少爺。”阿六頷首低眉應著。


    他加快步子往柴房走去。


    阿六站在柴房門口喊,“白清和,少爺找你。”


    阿六是唯一一個還會叫白清和真名的人。


    聞勃對白清和惡劣到已經不是對一個奴才的態度了。


    就像是把他當一條狗,一條可以隨便踐踏的狗。


    非打即罵,把他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了白清和身上。


    其他人自然也是有眼色的,對白清和同樣沒有一個好臉,稱唿也是用的羞辱式樣的稱唿。


    聽著都讓人難受。


    可白清和已經沒有感覺了,或許是已經習慣了。


    阿六見裏麵沒響動,又喚了一聲,“白清和。”


    可惜仍舊沒有人迴複他。


    最後阿六隻能自己把門推開。


    他一進去就看見了背對著門口側躺在地上的白清河。


    他隻能走近了些,拍了拍白清和的胳膊,“快醒醒,快醒醒。”


    阿六也看出來了,白清和現在狀況很不好,可能是叫不醒了,但是若他不能把人找過去。


    少爺又會懲罰他。


    阿六很是為難。


    這可怎麽辦啊?


    白清和顫抖著睜開沾著汗液的眼睫。


    阿六見他醒了,忙蹲在他麵前。


    “白清和,你怎麽樣啊?”阿六焦急道。


    白清和無聲地說著話,“沒事……”


    阿六憑借他的嘴型大概知道他想說啥了。


    阿六從兜裏掏出一個粽子和饅頭,“你應該餓了吧,先吃一點。”


    他又艱難說出口,“少爺讓你過去……”


    少爺雖然也經常辱罵他,但是很少動手,他日子還算勉強過得去。


    但是白清和就不一樣了。


    白清和比他苦多了,他甚至想過,如果他遭受白清和的待遇,他可能已經活不下去了。


    白清和麵色蒼白,他收了阿六給他的饅頭,“多謝。”


    他明明餓得胃都有些抽搐了,可還是不想吃,但不吃會死。


    白清和艱難地想站起來,阿六人好,忙過去扶他。


    白清和借著力站起身,他腿腳上都沒多少力,頭重腳輕走了兩步。


    他咬了兩口饅頭,幹吞著,又摸著牆去拿了放在窗邊的那一竹筒水。


    用水灌著自己將饅頭又吃了幾口。


    阿六看得於心不忍,他的手甚至都在抖。


    抖得水撒了出去,抖得饅頭都差點懟不進嘴裏。


    白清和吃完了,他將竹筒放在窗沿上,可他既沒力又顫抖著,竹筒沒放穩落在了地上,裏麵剩下的水灑了一地。


    阿六眼疾手快將地上的竹筒撿了起來。


    白清和拖著步子往外麵走出去。


    阿六站在他身後欲言又止,他想勸白清和別去了,可他也說不出口。


    他根本沒這權利和本事。


    他可憐白清和,同樣自己也不想死。


    白清和隻緩緩地往他去過千百遍的地方走去。


    即使那是地獄深淵,也由不得他不去。


    聞勃都等得不耐煩了。


    終於,白清和扶著門框到了。


    聞勃看著姍姍來遲的白清和怒火中燒,“你是用爬的嗎?還敢讓本少爺等這麽久!”


    白清和根本沒來得及說話,又被聞勃一招打過去,他直直得倒在地上。


    雖然這種場景他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阿六還是嚇得心驚肉跳。


    “少爺,少爺,他身上的傷已經很重了,為了聽少爺的吩咐才千辛萬苦走過來。”阿六為白清和求著情。


    聞勃嗤笑一聲,“阿六啊,你還敢為他說話?”


    阿六嚇得立馬跪在地上,“不敢,阿六不敢……”


    聞勃走到白清和跟前,一腳踹過去,“爬起來,去給我探探鄴城萬象山的九轉夜光杯的消息。”


    本來已經疼得麻木的白清和還是忍不住疼得皺眉,嘴裏也多了一股血腥味。


    “是……”白清和啞著嗓音道。


    “若是打探不到消息,你該知道你的下場了。”聞勃威脅道。


    白清和弓著身子爬起身來。


    “少爺,奴先告退了……”


    “快滾!”聞勃毫無耐心。


    夜晚。


    衣著破爛,滿臉爛瘡的白清和拖遝著步子走向了一方。


    錦城地下有一鬼市……


    在鬼市,你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也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任何東西。


    隻要,你能付得起代價。


    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會做相應的偽裝。


    可白清和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即便他不做任何偽裝,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阻攔他。


    地下鬼市,詭秘陰森。


    漆黑的地盤,隻借著火把與燭光點亮。


    有無數的攤販擺著外麵難以看見的東西在此售賣。


    裏麵混雜著各種三教九流的人。


    像白清和一樣一臉鬼相的人也是有的,更何況白清和頭上還頂了一張破布稍微擋著他的臉。


    一個人在裏麵似乎被追趕著,他看著後麵,卻沒看著前麵,一下撞在了白清和身上。


    白清和本就沒什麽力氣,倒在地上,後腦勺又不小心撞在了一塊人家用來壓攤布的石頭上。


    就此昏了過去。


    那人看了一眼,想去拉一把,畢竟是不小心被自己撞傷的,可後麵又有追殺,他隻能往別處逃竄了。


    白清和在地上被人踩了幾腳,後來又有人覺得他擋路,一腳把他踹到了路邊。


    到了後半夜,一個人才把在路邊昏迷的白清和拖走了。


    潘啟將人拖到了一個巨大的土洞裏。


    把白清和翻來覆去看了個遍。


    “嘖嘖嘖,真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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