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悠悠轉醒,眼前的東西明明滅滅,不甚清晰。


    頭還有些暈,沒太多知覺。


    芙蕖見他眼睛微睜,腰身立起些,湊近他的臉。


    “你醒了嗎?”


    陌生的聲音讓白榆清醒了些,在他眼前明豔卻有些模糊的麵容也讓白榆心口一窒。


    即使他現在思緒不算清楚,但是他也知道麵前的人應該是一個姑娘。


    男女授受不親,怎可離如此近?


    他轉頭側過臉去,又看向這亮堂堂的地方。


    這裏很是陌生,和他平時住的地方截然不同,他曾經哪兒見過如此多珍珠貝殼和夜明珠。


    “姑娘,這是哪兒?”白榆聲音低啞。


    芙蕖見他有些別扭,就坐了迴去,“赤水河河底呢。”


    白榆這才坐起身,他沒聽明白,“什麽?”


    他坐在床上,摁著頭,這才發現自己身著一身女子的嫁衣,右胸口還鼓鼓囊囊的。


    他覺得不太妙,下意識伸手一摸。


    摸到胸前的東西硬邦邦的,才鬆了口氣,嚇他一跳。


    這一醒過來身上就穿著女子嫁衣,胸前還多了點東西,重重的。


    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變成女子了,幸好不是……


    芙蕖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忍俊不禁。


    “娘子這是在幹什麽?”芙蕖手肘抵在床上撐著腦袋,扯著語調。


    白榆看向芙蕖,這姑娘在說些什麽,“姑娘,我是男子。”


    “娘子這麽漂亮,怎麽會是男子呢?”芙蕖指尖一點,一麵水鏡出現在白榆麵前。


    “姑娘,我……”白榆剛想解釋,又看著水鏡裏的自己。


    臉上還有些脂粉沒擦幹淨,嘴唇很紅,眉毛被白粉和眉筆修飾得也變得細彎一些。


    頭上的發髻也盤成了女子樣式,還簪著許多紅色的絨花。


    白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昨晚吃晚飯之後他就困倦難忍,倒頭就睡。


    然後的事情就再也沒有知覺了,一覺醒來卻到了這種地方,他自己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娘子如此貌美,你們人類這次送的貢品我可終於滿意了。”芙蕖撐著腦袋,語調魅惑又嬌俏。


    白榆驚愕地看向芙蕖,手緊握成拳,心也提了起來,“姑娘是河神?”


    可河神是個姑娘,他又覺得不太可信。


    “沒錯。”芙蕖的發髻之上突然出現一個小小的蓮花花苞,瞬間綻放。


    白榆喉結滾動,誰家姑娘頭上能開花啊?


    “姑娘莫要開玩笑。”但是他還是不信一個如此美麗的姑娘會是河神。


    他其實一向對赤水河的河神沒什麽好印象。


    一個需要姑娘活祭的神……


    芙蕖勾著嘴角,臭長蟲逗起來還多有趣的。


    她纖細的手又揮了揮。


    外麵的河水似驚天巨浪一般湧了進來。


    白榆嚇得心驚膽戰,“姑娘!”


    他不想這美麗的姑娘陪他一起死去。


    等那洶湧的河水快要卷走他倆時,芙蕖的指尖再一揮動。


    “娘子,這下可信了我是河神?”芙蕖逗弄著他。


    “姑娘何故要些活人祭品?”白榆痛苦道。


    而且河神是女子,赤水鎮以前送來的河神新娘也無一例外都是女子。


    如今,可能就他一個例外。


    他突然又摸上自己的臉,莫非他也死了?


    “我太孤單了啊。”芙蕖彎著眉眼。


    白榆感受著自己臉上的溫度,又鬆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沒死。


    又聽見芙蕖的話語,他微微擰著眉,“那以前活祭的那些女子呢?”


    她用單純的神情決定著人類的生死……白榆的手捏著身上的紅色嫁衣,那一團布料緊緊糾纏在一起。


    “被我超度了。”芙蕖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她過來的時候河底一排排紅衣新娘,怨氣把河水都要染黑了。


    她真想把前一個河伯給掏迴來收拾,可惜不知道被上麵的人搞哪去兒了。


    她隻能把那些河伯的新娘都超度了。


    願她們來世有美好的人生。


    “既要超度,怎麽又要……”她果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壞。


    “而且河神大人果真喜歡女子嗎?”白榆不明白。


    他略識得幾個字,因著米鋪裏需要他記賬,他學過些。


    後來自己也找了些書看,也知道世間並非沒有女子相戀之事。


    但是他也不相信她喜歡女子。


    芙蕖挑起他的下巴,模樣輕佻,“若都是你這般俊俏的娘子,我自然是喜歡的。”


    “河神大人,我是男子。”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會被別人認成女子。


    他這身形,長相與聲音,何處像女子了?


    “不信,你脫了衣裳我看看。”芙蕖拇指摩蹭著他的臉頰。


    白榆又在心裏歎口氣,“河神大人,男女授受不親。”


    “你已經被赤水鎮的人獻給我了,你如今是我的新娘,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嗎?”芙蕖用指尖蹭了蹭他臉上未擦幹淨的脂粉。


    “出嫁從夫,你現在隻能聽我的,明白嗎?”芙蕖傲嬌道。


    “若我不聽呢?”白榆看著芙蕖的雙眼。


    她行事詭異,白榆琢磨不透,他這輩子或許就是與女子犯衝。


    “那就隻能隻能和其他的河神新娘一樣,留下靈魂永遠陪我了。”芙蕖貌似認真道。


    “你不會如此,你不是河神。”白榆堅信道。


    她或許是蓮花仙子,唯獨不會是殘忍的河神。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是木魚腦袋嗎?我說我是就是,這麽蠢,怪不得被人丟進赤水河。”芙蕖一把推開他的臉,嫌棄道。


    “沒有你這麽美的河神,你也不會害人。”白榆認真道。


    “拍馬屁也沒用。”芙蕖一手伸進他領口裏,掏出另一個蘋果,扔給他,“吃了吧。”


    可別被餓死了。


    白榆握住那一個蘋果,試探性問道:“姑娘,你可以放我迴去嗎?”


    河底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


    “你要迴哪兒去?”芙蕖突然捧著一盤糕點吃。


    赤水鎮的河神廟還在,雖然現在裏麵的像是上一個禿頭河伯,但是供奉的東西已經會自動落到芙蕖身上了。


    “迴家。”


    “迴你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家嗎?他們會為了自己的閨女把你送入險地,你還在奢求些什麽?”芙蕖反問。


    她剛剛接收了一些關於臭長蟲的劇情,也算對他的身世有了一些了解。


    “我並沒有奢求什麽。”他情緒一直比較淡,或許經曆多了,對許多事情並不放在心上。


    她在可憐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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