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發現街旁的河麵上多了幾片蓮葉,那幾片蓮葉還緩慢地移動著。


    幾顆熟透了的杏子,再也依附不住它們的枝丫了,落了下去,砸在了河麵的蓮葉之上。


    一顆橙黃色還帶著一點紅的杏子隨著傾斜的葉片滾落在了河水裏,帶出的漣漪都幾不可見。


    水麵下的芙蕖眼含驚喜地接住了那一顆杏子,在水裏洗了洗毛毛就開始嚐味道。


    杏子內裏雖然熟透了,但是皮仍舊有一些酸澀,芙蕖半眯著眼睛。


    她收迴了河麵上的幾片蓮葉,接住了那幾顆杏子就往河底深處遊去。


    芙蕖腦袋上時不時冒出一片荷葉或者一個花骨朵。


    她太喜歡這一個身份,能讓她名正言順變迴本體的身份她都喜歡。


    上一任河伯太過無法無天了,被上麵懲罰,河伯也當不成了,不知道被扔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芙蕖來了之後,不知道誰覺察到她身上有點子仙氣,就讓她接替了河伯的位置。


    當然,芙蕖這個世界的身體也是昆侖鏡隨便扯了點靈氣捏的。


    這個世界也有妖有仙的,和芙蕖原始的世界基礎有點像,但這裏的仙界顯然和她來的那兒也不太一樣。


    不過不重要,在哪兒都可以呢,更何況還能在水裏變成本體,這就是芙蕖最滿意的地方。


    芙蕖拿著她狩獵迴來的杏子就迴了她河底的住處。


    她用法術在河底建了一座小小的宮殿,隻有幾間屋子的那種。


    太大了的話,用法術清理宮殿她都嫌麻煩。


    ……


    桌上的氣氛格外的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


    連碗筷相撞得聲音都幾乎聽不見。


    “白榆,去把你妹妹叫過來吃飯。”劉秀巧吩咐道。


    白大誌也瞅著白榆,等著他去。


    “嗯。”白榆把筷子放下,起身便走了。


    白榆到了一間屋外,喚著,“夢蘭,娘叫你去吃飯。”他聲音不算熱絡。


    屋裏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各種東西往地上砸的聲音。


    “不吃!不吃!反正都要死了,還吃什麽吃?”屋裏白夢蘭發狠的聲音響起。


    白榆低垂著眼眸,也不知說些什麽。


    可他領了任務,“夢蘭……”


    白夢蘭厭惡極了,推開門,紅腫著眼睛,“我說了,我不吃,你聽不懂嗎?!”


    “娘……”白榆還想開口。


    “那是我娘,是你的娘嗎?”白夢蘭現在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隨時都發瘋。


    白榆沉默不語,他一直都曉得他不是劉秀巧的兒子。


    這些年如何被打罵、做苦力他也從來沒反抗過。


    院子裏的吵鬧聲,把劉秀巧和白大誌也引了過來。


    劉秀巧見自己的寶貝閨女這副模樣,可心疼壞了,忙過去又牽又摟的,帶著哭腔安慰著,“娘可憐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


    白秀巧忍不住哭出聲,“娘,為何我這麽命苦,我不想當什麽河神的新娘。”這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還是活活被淹死的。


    “我可憐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為何河神就偏偏挑中我的閨女啊。”劉秀巧從來都為生了一個漂亮閨女而滿意,可哪知道閨女被河神選中了啊。


    劉秀巧習慣把所有的錯都引到一個人身上,“都怪你,夠怪你這個喪門星,都是你把黴運帶迴了我們家!”她滿眼怨恨地瞪著白榆。


    “孩他娘,你……”白大誌想阻止。


    劉秀巧埋怨地看向白大誌,他也隻能搖著頭噤聲了。


    白榆早已經習慣了,也不反駁。


    劉秀巧和白大誌成婚多年卻一直無子,二十年前,白大誌卻突然抱迴來一個男娃。


    他說是他撿的,劉秀巧卻是不信,那娃和白大誌明明就是有幾分相似。


    肯定是因為她不能生孩子,白大誌在外麵找了女人,生了這個兒子。


    不論白大誌如何解釋,劉秀巧就是不信。


    她堅信自己的想法。


    從小對白榆都是非打即罵的,別更說過了兩年她自己懷孕了,雖然隻生了一個閨女。


    她把閨女寵到天上去了,對白榆就更是厭惡,這些年白榆長得身強體壯的,她看著有些打怵,自然沒再動手,但嘴上卻永遠不會饒人。


    白家開了一個米店,白榆長大之後平時都在米店抬米、搬米、記賬,也沒心思再計較劉秀巧的辱罵。


    他稍能理解劉秀巧如此對他,沒過分計較。


    白夢蘭雖然是他的妹妹,可對他的態度其實和劉秀巧一模一樣。


    但是他可憐每一個成為祭品的姑娘。


    他不懂到底有沒有河神,但是他認為需要活人祭品的,就少了一些神性了。


    他為這種活人祭祀而悲哀,但他無能為力。


    他連自己都拯救不了,何言拯救他人……


    白榆仍在一旁沉默。


    “我可憐的我閨女啊。”劉秀巧抱著白夢蘭哭。


    他們赤水鎮怎麽就這麽可憐啊,每隔十年或者洪災旱澇時就要給河神獻上新娘。


    這次更是挑中了她的閨女,挑中誰都可以,為什麽就挑中了她可憐的我閨女啊。


    她就這一個閨女啊,她怎麽就這麽命苦啊。


    “嗚嗚,娘,我不想死,我才十七歲……”白夢蘭哭哭啼啼。


    她不想成為什麽河神的新娘,她隻想和紹哥哥永遠在一起。


    ……


    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了,白夢蘭一點都不想死。


    她去了灶房找了幾塊米糕狼吞虎咽地吃,她太久沒吃什麽東西了,餓得差點暈倒。


    米糕有些幹,噎得她眼淚珠子都要出來了,又去了水缸旁,舀了一碗水,猛喝才終於把梗在喉頭得東西給順下去。


    她緩了緩,終於有些力氣了,她換了一身不顯眼的衣服就溜了出去。


    “紹哥哥,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不想當河神的新娘,紹哥哥,你帶我走吧。”白夢蘭眼含熱淚,萬分期待地求著柳紹。


    柳紹無比為難,“夢蘭,紹哥哥也舍不得你,可這個時候,我們如何才能跑得掉?”


    “紹哥哥……”白夢蘭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若是紹哥哥都不願意帶她走,不願意幫她,她就必死無疑了。


    “夢蘭,別害怕,總會有辦法的,紹哥哥不會讓你去送死的。”柳紹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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