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揉著火辣辣的耳朵,他這個二姐唐蕊從小就喜歡揪他的耳朵,到現在還是。這下手都沒個輕重的,而且還是當著小滿的麵。唐天感覺自己的麵子真是被唐蕊拿來當球踢啊。


    “前幾天咱倆商量的事啊!你忘了?”唐蕊掐著腰質問唐天。


    唐天猛然想起,三十那晚和唐蕊想著跑一趟五華村,倆人去收拾馮季材一頓。


    “沒忘。我咋敢忘呢。你說啥時候去吧?”


    “現在,馬上,立刻。”


    唐蕊恨不得長了翅膀,立馬飛到五華村,她這口惡氣出不來,她睡覺都不踏實。


    “行行行,我騎自行車帶著你。”


    唐天拗不過唐蕊,知道她想要做什麽沒人攔得住她。


    “小滿,別告訴咱娘和大姐啊。”唐蕊笑嘻嘻的叮囑夏小滿。


    夏小滿點點頭,這個二姐還真是頗具女俠風範,說一不二的個性,真是比男人還來得幹脆。就是不知道這二人到了五華村,是否能夠如願。


    唐天騎著自行車帶著唐蕊,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50裏外的五華村。


    馮季材家就住在村口,唐蕊下了車子,氣勢洶洶的就上前砸門。


    半天的功夫,裏麵才有迴應。


    “誰呀?”是個小孩的聲音。


    唐蕊和唐天對望一眼,這小孩不會是馮真吧?


    “馮真,是你嗎?我是你二姨。”


    馮真聽到是唐蕊的聲音,趕忙的打開門。


    唐蕊看到眼前的馮真,眼淚就止不住的掉下來。


    這麽冷的天,馮真隻穿了一件薄夾襖,夾襖上麵補丁摞補丁,已經髒的不成個樣子,幹瘦的小臉黑一道白一道的,都不知道多久沒有洗了,露在外麵的小手凍得通紅,一根根腫的好像胡蘿卜一樣。八歲的孩子瘦小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五六歲。


    唐蕊把馮真抱在懷裏,心疼的不知說什麽好。


    唐天看到眼前的馮真已是氣極,馮季材這個王八蛋,自己當初就不該饒了他。


    “你爹呢?”唐天一臉的怒氣問馮真。


    馮真指指屋子。


    唐天大踏步就進了屋,屋裏一股子發黴和惡臭味兒撲麵而來。


    唐天不禁眉頭一皺,大姐不過和馮季材離婚不到兩年,這家怎麽就被他造成這樣了?


    隻見炕上躺著一個人,滿頭亂糟糟的花白頭發,臉色蠟黃,瘦的不成個人樣,如果不是還有唿吸,唐天都以為躺在那裏的是一具屍體。


    唐天仔細的看了半天,才發現躺著的那個人正是馮季材。


    馮季材聽到有人進來,睜開眼睛,渾濁的眼裏沒有一點兒生氣。他轉動脖子,看到是唐天,使勁的咧了咧嘴,那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是小天兒啊。”他嘶啞的聲音,聽了讓人渾身不舒服,就像是生了鏽的門軸發出來的聲音,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唐天站在那裏愣了半天,這才一年多沒見,馮季材怎麽成了這副鬼樣子?進門之前的怒氣消了一半。


    唐蕊也跟著進了屋,看到屋中的情形也是眉頭緊鎖,這情景和她想象的也差太多了。


    “唐蕊也來了。”


    看得出馮季材說話都有些費勁,就說了這幾個字就喘個不停。


    唐蕊唐天看到馮季材這個模樣,本來打算好的二人找機會好好教訓他一頓,看來也是沒戲了。


    “你這是咋了?”唐蕊問道。


    “我這病了多半年了,也說不上是啥病,就是渾身沒勁,一說話就喘。”


    馮季材說了這麽兩句就費勁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唐天皺著眉:“你沒去醫院看看啊?”


    “看了,醫生也說不出個啥。”此刻的馮季材就像那油盡燈枯一般,臉上一絲生氣,一點血色都沒有。


    任唐蕊再恨他,這會兒看他的樣子,也不能硬起心腸,來教訓他。


    唐天有些犯難,馮季材現在這副樣子,讓他照顧好馮真那是不可能的事,估計他自己照顧自己都費勁。


    “你們吃飯都咋整的?”唐蕊問道。


    馮季材翻了個身,強撐著身體坐起來。


    “我現在這個樣子,啥也幹不了,都是我娘,做好了給我們爺倆送一口。我還有兩個兄弟跟著我娘,她也不能隨時隨地的隻是照顧我。”


    懂事的馮真給馮季材端了一碗水,遞給他。


    “就是可憐馮真了,跟著我受苦。”


    馮季材說著,眼中留出兩行清淚。


    唐天掏了掏口袋,把兜裏僅有的五十多元錢,放在炕上。唐蕊看了,也從兜裏掏出自己僅有的錢,和唐天的錢放在一起。


    “怎麽好意思要你們的錢呢。”


    畢竟自己已經和唐穎離婚,他和唐家再也沒有關係,唐家的人不欠他什麽。馮季材一想到唐穎,就後悔的想扇自己幾巴掌。


    “錢你就收著吧,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照顧馮真,馮真我們就帶走了。”唐天決定把馮真帶走,這畢竟是唐穎的骨肉,不能讓他跟著馮季材吃苦。


    馮季材伸出幹枯的雙手,把馮真摟在懷裏。


    “馮真,跟舅舅走吧,要聽你娘的話,等爹身體好了去接你。”


    馮真聽了馮季材的話,抽泣著說:“爹,你不要我了嗎?我不走,我走了誰照顧你?”


    馮季材推開馮真,扭過頭不看他,忍住眼淚,發狠的說:“我不用你照顧,我現在養活不起你了,不要你了。”


    聽了馮季材的話,馮真哭的更大聲。說什麽也不要跟著唐天走。


    唐天和唐蕊看著眼前的場麵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馮季材裝作很生氣,使勁的把馮真推到一邊:“我說了不要你了,你再鬧也沒用,趕緊走吧,以後也不要迴來了。”說完又大口的喘著氣,“馮真你要想把我立馬氣死,你就別聽話。”


    瘦瘦小小的馮真,好像突然懂了父親的苦衷,用凍得通紅的小手抹了抹眼淚,噘著小嘴說:“爹,你別生氣了,我聽你的話,我和舅舅走。”


    馮季材扭過頭,不敢看馮真可憐巴巴的樣子,狠著心催促道:“快走吧,以後也不要迴來了。”


    唐蕊拉著馮真的小手,和唐天一起離開了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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