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再次出現在幾個月後,海清霧和蘇何在暮光山中隱居。蘇何一直在外尋找餘承宣交待藥方上的藥材,可是卻還是差了一味至關重要的革玲花,沒有此花,這解藥始終不能完全解除這毒性。


    “罷了,我自身靈力早就遭到了陣法的反噬,唯有的那點靈力都用來保護這孩子了。承宣曾經說過,若是男孩就叫錦佑,女孩就叫清濁。蘇大哥,待我身死之後,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說到這裏,海清霧覺得胎動難忍,這孩子怕是要出世了。蘇何默默退出房間給海清霧準備生產用的湯藥,再次返迴房間門口時傳來一聲嬰孩的啼哭,蘇何推門而入,一個渾身血跡的嬰孩出現在海清霧身下,連忙將孩子抱起來用幹淨的濕布擦去嬰孩身上的血跡,遞給海清霧。海清霧看著小清濁娃娃大哭的模樣,心中歡喜,手中的鮫人淚忽然落下縮小帶在清濁手腕上,自己大限將至而鮫人淚沒有迴到浮月湖想必是已經認主了。


    一個吻輕輕落在小清濁的臉頰上,海清霧伸出手指用盡最後一絲靈力點在小清濁額頭上,虛弱的對蘇何說:“蘇何大哥,小清濁就拜托你了。願我的孩兒平安長大,看遍天下美景,嚐盡天下美食,品茗自由灑脫的人生。這一世,就讓小清濁替我們做一個普通人吧……”


    話音剛落,海清霧的身體化作一團水霧,慢慢消失在空氣中。癡癡呆呆看著這一切的清濁眼前一片漆黑。娘親的記憶,結束了……


    湖底鮫人宮殿中,一團藍光圍繞著一個身著碧海裙的少女,藍光悉數化作數道細絲鑽入少女的額頭,少女額頭的魚尾印記消散在藍光中。海底眾人被這道藍光閃的紛紛閉上雙眼,待再次睜開雙眼時,魚尾人身,身著碧海裙的少女落在眾人麵前。此時的清濁散著發絲,魚尾簪掉在宮殿地板上,發間取而代之的是顆顆珍珠,若隱若現的散發著點點白光。


    撫摸著自己發間的珍珠,這是藏在鮫人淚中那些曆代皇後的眼淚,這些眼淚是那些鮫人女子在人間最後的執念與記憶。原來真正解開封印繼承鮫人淚,繼承的不隻是一族之長的責任,還是那些曆代的怨念與記憶。


    “恭喜族長重歸法身……”眾人齊齊道賀,再次向清濁行禮。


    雙眸緩緩睜開,湛藍的眼眸掃過眾人,眼神中再無昔日的單純天真,取而代之的是莊嚴成熟。“當年族中發生了什麽?外公外婆為什麽也沒有見到?”清濁此時端莊威嚴,語氣中充滿著不容人拒絕的威壓。


    “當年清霧切斷了陣法與老皇帝的聯係。她不知道鮫人族裏也受陣法所困,族中眾人亦是被那陣法吸取了壽命,當陣法消散凡人或許還等無事,但我們鮫人天生靈體,直接遭到陣法的發誓。老一輩的人直接被陣法奪走性命,就連我亦隻剩下一半的壽命了。當年的祭司直接消散,後來族人推任我繼承了祭司。”海潤書緩緩道來,她這樣問想必是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了,再次開口:“清霧她後來為什麽沒有迴到鮫人族?迴來或許還能……”


    “娘親她身中劇毒,又懷著我,所有的靈力都用來保護腹中的我了,在生下我之後便毒發了。沒有迴鮫人族應該是娘親隻想我做個普通人吧,所以在臨終前為我設下封印。”


    “北鳴曾告知我,說族長你天生治愈自己與他人的能力,看來這是鮫人淚新出現的能力……”


    “是我父親的精魄化在鮫人淚中保護我。我獨自下山在外未解封印卻總是逢兇化吉。”清濁眼眶微紅,海潤書聽聞此言也跟著紅了眼:“族長,我們要不要複仇……”


    “複仇?在這麒昊國,有這陣法壓製,我們拿什麽跟人家鬥?人家有千軍萬馬刀槍劍戟,我們有什麽?這數百上岸就隻能化作凡人的鮫人嗎?”清濁嗔笑一聲,若是能那麽輕而易舉的複仇,娘親和爹爹何至於此?


    “我聽說族長帶迴來的人是麒昊國的四殿下,如今正在爭奪儲位,族長大可利用他……我們鮫人族做了他們麟家這麽多年手中的刀,現在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海潤書的眼眸中燃起仇恨的火焰,隻恨這氣人的陣法,不然她定帶領族人水淹玉城。


    “書姨,我知你複仇心切,你的父母姊妹都是死於麟家,但我若是利用了麟默風,那我與他們麟家的人有何區別?我們鮫人族避禍於此就是想要免於戰爭,我又怎會挑起戰事,因我一族之仇害盡天下無辜百姓?娘親臨終前隻希望我做個普通人快快樂樂的活著,而不是我用盡心機手段去複仇,書姨,你可明白?”


    這一聲書姨叫的海潤書瞬間淚下,這麽多年她怨恨著,恨麒昊國的陣法讓她無能為力,恨麟家的人處心積慮,恨海清霜當年與麒昊國的盟約,恨當年自己被妹妹囚於清冰陣,若是她繼承鮫人淚與族長的身份……


    “書姨,若是當年你沒有被我娘親困住,結局還是與她相同的,若是我娘在族中知道這一切她又會如何做?你定然是猜得到吧?”清濁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海潤書掩麵而泣,以清霧的性格定會帶領族人隱居避世遠離紛爭,享受安寧的生活,不會像她如此日日怨恨,清霧隻會感激眾人為她們安寧所付出的一切……


    顆顆珍珠飄在海潤書身邊,清濁很想哭,卻一滴淚也沒有,麵無表情的抱了抱海潤書,仰頭看向眾人:“鮫人族再不需要與麒昊國簽訂什麽盟約,亦不用送族長和親,當年老一輩的性命,權當是還給他們最初我們上岸被他們庇護之情,情還了,恩也還了。到此為止了。若是他們麟家再敢來犯,我必當身先士卒,水淹麒昊國。”


    “是……”眾人聽聞向清濁再次行禮。


    “若是各位住膩了這裏,大可同我講,我帶你們重迴大海。我們一族以海為姓,就是先輩在提醒我們別忘了我們的來處。”清濁眼眸藍光漸弱,卻不失剛才的威嚴端莊。


    “什麽時辰了?”


    “稟告族長,已經天亮了。”


    “以後也無需叫什麽族長什麽稟告,我厭煩這套規矩,我們既是海中兒女,就自在一些,你們可直喚我清濁。”


    “是……”


    “散了吧。”清濁說完便獨自遊向水麵。魚尾在身後擺動,雙臂向上滑動,魚身確實比人身遊起來方便的多。


    記憶中麟默風的祖父將陣法逆轉延長壽命是通過紅色的珠子麒麟珠,這珠子似乎會對鮫人造成傷害,如今珠子在麟默辰那裏,以後見到此人還是小心為上。


    怪不得他第一次見到身穿碧海裙的自己會喊一聲姑姑,還那樣的失神。他兒時很喜歡他這個姑姑。雖然他與娘親有過一段淵源,但不知他對自己會不會手軟,以他幾次三番對麟默風痛下殺手的謀算,那樣的狠辣算計,跟他父親麟知明如出一轍。若是他對自己起了殺心……清濁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脊梁骨涼的很。


    這次麟默風中毒,是不是也是他所為?他明知自己身份可以救麟默風還下毒?若不是誤中副軍,那一箭就是衝著自己而來了?正如他父親說的,他得不到的鮫人能力,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水中魚兒圍繞在清濁身邊,歡喜雀躍的恭賀新主。五彩斑斕的魚兒遊動,這些魚兒不像是以往在河中見過的魚兒,低頭看著身下的宮殿,隻見宮殿右側角落裏隱隱發光,手上的鮫人淚似乎也唿應著那裏的光亮,反正距離璃水珠消散還有一點時間,來都來了,不妨去看看。再次擺動魚尾向下遊動,來到光亮處,一個兩人高的水底隧道出現在清濁眼前。


    水底隧道幽深無光,被一個法陣擋住去路,從隧道深處遊來幾隻魚兒,魚兒遊動在陣法前無法過來,陣法像是隔絕了兩處空間。陣法散發著淡淡光亮,手中的鮫人淚再次亮起,清濁腦海中浮現出兩個鮫人女子的身影,清濁遊到立在隧道前麵的女子身邊,正是宮殿中玉像上的人,海清霜。


    “若有一日,我族需要離開這裏,這隧道直通海洋,由此而出。”海清霜雙手藍光大盛,在隧道前畫出金光陣法,喃喃著:“我在此設下陣法,免得海裏那些人再來打擾我們。此陣法若是阻礙我們離開,就用鮫人淚打開這個陣法。”


    “國師帶我們這一支隱居避世於此也實屬無奈,若不是其他支係的鮫人咄咄逼人,我們又何苦離開大海,躲在這小小的湖中。”海清霧身後鮫人女子無奈說道。


    “此時夜幕,月色灑在湖上的倒影甚美,就喚此湖為浮光湖吧,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第二個家。”


    “國師當真要與那麟齊悟合作嗎?離開族人,走上九州大陸?”


    “既然他說有方法庇護我族,我試一試倒也無妨。隻是這天大地大,唯有這小小的浮光湖,才是我們的家……海裏容不下,地上不願留,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弄成這樣……”海清霜的身影慢慢消散在眼前,剛才的一切仿佛沒發生過一樣。清濁立在洞穴前駐足良久,看來兩百年前發生了很多事,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走到今天這一步。


    罷了,過去的事終過去了,現在的事最重要,未來的事又不可知,一步一步走吧。


    清濁再次擺動魚尾向上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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