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傷自覺罪孽深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拉著小鯨魚一步一步走到景飛鳶麵前。


    他低垂著頭,極其愧疚地小聲說,“景姑娘你打我吧,我下賤,我齷齪,我對不住你,我罪該萬死——”


    景飛鳶驚訝地抬頭望著這個來跟她賠罪的男人。


    他……


    他竟然在因為那天的事跟她如此誠懇地道歉?


    還說什麽齷齪,罪該萬死,真是有點滑稽。


    感到滑稽的同時,景飛鳶又覺得此刻的男人好可愛。


    她喜歡這個沉穩內斂的男人,這才是她駕馭得住的模樣,隻有在這個溫柔沉穩的男人麵前,她才是遊刃有餘的那個。


    而之前那個行事有點瘋的男人,每一次交手她都會被對方壓製,她鬥不過,她有點怕那樣的男人。


    景飛鳶終於看到男人恢複了她最喜歡的模樣,沒忍住揚起了眉梢。


    她微微靠近這個男人一寸,溫柔低聲說,“你說……你對不住我?難道王爺是不打算負責了麽?”


    姬無傷聞言一愣。


    他驀地抬起頭望著景飛鳶。


    對上景飛鳶那雙如同星辰璀璨的雙眸,看清景飛鳶眼中對他的喜歡,他一瞬間心花怒放。


    他深情凝視著景飛鳶,鄭重道,“姬無傷一定會對景姑娘負責。”


    他沉聲說,“景姑娘願意嫁,姬無傷傾盡一生待景姑娘好,景姑娘若是不願意嫁,姬無傷終身不娶等著景姑娘。”


    他飛快看了一眼景飛鳶的嘴唇和心口的位置。


    那都是他親過的地方。


    他紅著耳朵尖,輕聲說,“姬無傷已經跟景姑娘有了肌膚之親,姬無傷便是景姑娘的人了,我發誓,生是景姑娘的人,死是景姑娘的鬼,今生今世非景姑娘不娶。”


    景飛鳶聽著這句“生是景姑娘的人死是景姑娘的鬼”,不由愣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男人說這樣的話。


    一瞬的怔愣過後,她心底忽然湧上一抹甜意。


    這個男人說的不是“景姑娘已經是我的人了”,他說的是,“我姬無傷已經是景姑娘的人了”——


    明明是同樣的意思,可是這不同的表達方式,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前麵那句話,是她成了姬無傷的所有物,她被人欺負了還要被迫成為人家霸道占據的附屬品。


    可後麵那句話,卻是她被這個男人當成了主宰者,這個權傾天下的男人甘願成為她的附屬品,奉她為主。


    這種衝擊力,這種心靈觸動,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讓她格外沉迷。


    她望著男人真誠的眼,也紅了臉頰。


    她低垂著頭,輕聲說,“既然王爺說,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那,我一定對王爺負責,王爺失了貞潔已經很可憐了,我不能讓王爺還要孤零零淒淒慘慘過完下半生。”


    姬無傷聽到“貞潔”二字,臉頰愈發紅了兩分。


    偏偏他一邊覺得羞恥,一邊還煞有介事地點頭說,“好,感謝景姑娘憐愛,我一定守好我的貞潔,從今以後隻給景姑娘一人。”


    他努力克製著心底的歡喜雀躍,看向景飛鳶的胳膊。


    想到之前看到那鮮血淋漓的畫麵,他格外心疼。


    他沉聲道,“都怪我,怪我沒保護好景姑娘,怪我沒教育好姬桑寧,才讓景姑娘傷成這樣,對不起,景姑娘——”


    景飛鳶搖頭說,“王爺你別自責,這不關你的事,誰知道驕陽郡主會下如此黑手呢?再說了,不過是一點皮外傷,並未傷到筋骨,養幾天就好了。”


    姬無傷抬頭凝視著景飛鳶的眼睛。


    他說,“沒有驕陽郡主了,以後,攝政王府不會再有驕陽郡主。”


    景飛鳶聽到這話,才忽然想起驕陽郡主的身世。


    她黑溜溜的眼睛望著姬無傷,心底有些話很想問,又不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問那些過於隱秘的事會不會顯得太冒昧。


    幸好,姬無傷足夠體貼。


    他看懂了景飛鳶的遲疑。


    他說,“景姑娘想問什麽,盡管問,能告訴景姑娘的,我一定不會隱瞞,不能告訴景姑娘的,我也會坦誠婉拒,你不用顧忌。”


    景飛鳶莞爾,“好。”


    她靠近姬無傷,低聲問道,“驕陽郡主,當真不是王爺的親生女兒?”


    姬無傷黑眸裏閃過一抹笑意。


    景姑娘這麽好奇追問這件事,果然是真的在意他。


    他如實道來。


    “本來我是打算等新婚之夜再將這件事告訴景姑娘的,可今日既然已經說了這麽多了,那一次性告訴景姑娘也無妨。”


    “姬桑寧,是我手下女將桑榆與軍中一名威武正義容貌俊朗的男子所生。”


    “桑榆心中無情愛,當年她與那位男子一夜荒唐隻是為了生個孩子繼承她的血脈和本領,確認有了身孕她就瀟灑選擇了去父留子,拋棄那位男子,自己一個人高高興興養起了孩子——”


    “所以除了我和我那八個心腹,軍中無人知道桑榆的女兒生父是誰。”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往下說。


    “至於我後來為何要對外承認姬桑寧是我的女兒,是因為我那個讓人生厭的皇兄。”


    “我那皇兄一直忌憚我,一直想抓住我的把柄和軟肋用以控製我,見我孑然一身,沒有親人可以被他控製,他就自己給我製造親人——”


    “他三天兩頭派遣宮廷女官來邊關做我的侍妾,讓那些女子想方設法鑽我帳篷勾\/引我。”


    “沒有人願意整天被一群人圍著騷擾,偏偏我那皇兄奸詐得很,他挑選的女官都是身世清白心地善良並無過錯的女子,我再不喜歡,也不能肆意殺害。”


    “這種情況下,我實在是不勝煩擾,跟桑榆商量過後,我便讓她站出來為我遮擋。”


    “所以,桑榆成了我的侍妾,桑榆的女兒桑寧成了我的女兒,我賦予了她姬這個姓氏,皇帝又賜了她驕陽郡主之尊。”


    姬無傷坦誠望著景飛鳶。


    “景姑娘,這就是事情經過。”


    “姬桑寧的確不是我的女兒。”


    “之前我對她百般容忍,是因為她母親桑榆為我而死,她母親對我有救命之恩,她前幾次與你小打小鬧,我就算看在她母親的麵上也不好對她趕盡殺絕。可今日,她著實是觸碰到了我的逆鱗,我忍無可忍。”


    “景姑娘,我視你如珍寶,我不會再讓她傷你分毫。”


    景飛鳶恍然大悟。


    原來姬桑寧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


    原來姬無傷是被老皇帝逼得不耐煩了,才把桑榆推出來遮掩。


    她看了一眼姬無傷,然後,輕輕撫摸著小鯨魚的腦袋,低聲說,“那小鯨魚呢?他是王爺的親生骨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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