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嬤嬤撓著頭說,“好像不在,我方才去廚房裏打熱水,隱約聽人說,昨晚王爺好像急匆匆迴來了一趟,天快亮的時候又離開王府進宮了——誰也不知道王爺迴來做什麽,大家都在納悶兒他不是要給皇上守靈麽,半夜跑迴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景飛鳶手指一頓。


    迴來做什麽?


    嗬,迴來欺負她的。


    明明是在他哥哥喪期,竟然還敢如此荒唐,他哥哥要是知道,怕是得掀開棺材板跳起來。


    景飛鳶壓下腹誹,抬眼看了看外麵,又問譚嬤嬤,“院子門口可有人守著?”


    譚嬤嬤說,“有啊,除了昨天的張玄張大人,還多了一個虎背熊腰的陳嵩陳大人。”


    景飛鳶捏緊帕子。


    一定是姬無傷那狗男人怕她偷偷收拾包袱逃跑,才又多派了一個人來盯著她。


    混賬!


    昨晚由著性子胡作非為欺負她,現在還想約束她的行動自由,他是個什麽王爺?他就是個卑鄙下流的無賴!


    景飛鳶紅著臉頰偷偷在心裏罵了姬無傷一通,然後裝得跟沒事人一樣,拉著煜兒一起吃早飯。


    吃完早飯,她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撥弄著鬢發若無其事地走到院子門口。


    張玄和陳嵩立刻給她行禮。


    “景姑娘早。”


    “兩位大人早。”


    景飛鳶也給兩個侍衛還禮,隱晦看了一眼張玄。


    她發現了,之前張玄就對她很尊敬,現在似乎更尊敬了。


    恐怕昨晚姬無傷那狗男人欺負她之後,出門就滿心愉悅地對這八個心腹侍衛說過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吧?


    她若無其事地對張玄說,“張大人,我和煜兒一直在王府裏悶著,煜兒都悶壞了,我想帶他去街上走一走,給他買點好玩的玩意兒。”


    張玄驚訝地說,“景姑娘要出去?”


    他遲疑道,“可是,王爺吩咐了,不能讓您離開——”


    景飛鳶沉默了下,然後故作淒涼地歎息,“果然,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王爺是因為我發現了他的秘密,要囚禁我殺我滅口了?”


    張玄和陳嵩都驚呆了。


    景姑娘這是什麽腦迴路啊?


    不是,為什麽景姑娘會想到殺人滅口這種事上麵?


    一瞬間的震驚過後,兩人對視一眼,忽然又覺得,景姑娘會這樣擔憂也不是沒道理。


    畢竟王爺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昨晚在景姑娘做了那麽多丟人現眼的事,景姑娘惴惴不安,怕王爺滅口,也正常。


    張玄立刻說道,“景姑娘您想多了,王爺視您如珠似寶,又怎麽會殺您滅口?”


    陳嵩默默補充,“對,他寧可滅自己的口,也不會傷您分毫。”


    景飛鳶聞言愣了愣,臉頰微紅。


    她沒有接這茬,平靜地說,“既然王爺不曾想過囚禁我,那兩位大人可否通融通融?我想帶煜兒出去走走散散心。”


    張玄和陳嵩對視。


    張玄眼神示意:放行嗎?


    陳嵩迴他:不然呢?你來替王爺囚禁他媳婦兒?


    張玄眼神又示意:可是王爺不讓景姑娘出去……


    陳嵩微抬下巴睨著他:王爺?王爺算什麽?王爺自己在景姑娘麵前都不能挺直腰板說話!他跟咱們說不許景姑娘出去,可是你讓他自己來攔一個試試?讓他來麵對景姑娘,他會比咱們還先慫你信不信?


    兩人對視三息,然後愉快的一致決定:當王爺說的話是放屁,先聽王妃的。


    兩人拱手向景飛鳶行禮,“景姑娘請,我們隨行保護景姑娘。”


    景飛鳶嗯了一聲,“多謝。”


    她牽著煜兒的小手走出院子,譚嬤嬤抱著件披風跟隨其後。


    至於杜鵑……


    昨晚姬無傷打人的勁兒太大,那丫頭暈過去了至今還沒醒過來。


    就讓那丫頭單獨留在王府一會兒,才方便驕陽郡主跟那丫頭接頭不是麽?


    景飛鳶剛走到王府門口,門房就笑著上前行禮。


    他笑吟吟道,“景姑娘這是要出門呀?”


    景飛鳶停下腳步,側眸望著這個陌生的老人家,她溫柔笑道,“是,出去走一走。”


    門房立刻笑眯眯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漆封口的信封,恭敬遞給景飛鳶。


    “姑娘,王爺吩咐了,若是看到姑娘出門,一定要把這封信交給姑娘。”


    景飛鳶一愣。


    看著這信,她的心怦怦跳了跳。


    姬無傷那廝,又在弄什麽東西?


    她手指頭抖了抖,深吸一口氣,將信封接過來。


    她撕開封口,拿出裏麵雪白帶著鬆香味的信紙。


    將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展開,上麵幾行鐵畫銀鉤的字跡落入她眼眸。


    那幾行字是這樣的——


    我就知道我的鳶兒要偷偷摸摸飛走。


    無妨,等會兒我帶著厚禮去景家藥鋪找鳶兒。


    鳶兒可不要避而不見啊,否則嶽父嶽母會狐疑多想的,他們會以為鳶兒在王府受欺負了,咱們做女兒女婿的讓兩位老人家擔憂多不好啊是不是?


    落款是——


    夫君,姬無傷。


    景飛鳶紅著臉頰羞惱地看著這張信紙,手指將信紙都揉皺了。


    目光落在那自封的“夫君”二字上,她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可惡!


    她是第二次認識到,一個男人撕開了假麵暴露出本性以後到底能有多無恥。


    上一個是趙靈傑,如今是姬無傷。


    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怎麽會以為安親王姬無傷是個冷靜自持的男人呢,這明明也是個臭不要臉的無賴!


    察覺到煜兒在踮起腳尖偷偷看她的信,景飛鳶深深吸了一口氣,將信紙折起來放迴信封裏。


    她對門房說了一聲“多謝”,然後帶著煜兒下台階離開王府。


    姬無傷要來登她景家的門,那便來。


    再多來幾個王爺給他們景家長臉都行,她怕什麽?


    她現在隻怕姬無傷瘋病還沒好,來了景家後當著大家的麵發瘋。


    那她可就……


    沒法應對了。


    景飛鳶揉著眉心,低聲問張玄,“王爺如今是否已經大好了?”


    張玄低聲說,“沒有,王爺隻是恢複清醒了,可他說他還在受那病的影響,恐怕要過了這兩日的病期,他才能徹底正常。”


    景飛鳶一愣。


    完了。


    那人的瘋病竟然還沒好!


    等會兒那人若是真的在景家當著爹娘和弟弟的麵發瘋,一口一個嶽父嶽母小舅子,會不會把全家人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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