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獨孤鴻推門而出,見張子默一副失魂落魄模樣,問道:“這兒媳婦挺好的,你喜歡她,她喜歡你,為什麽不說出來?”


    張子默苦澀道:“說什麽,說喜歡她?她是世家大小姐,我隻是一個雜役,就算說出來,又能有什麽結果?”


    獨孤鴻一腳將張子默踹翻在地,怒罵道:“慫包,軟蛋!你在怕什麽,你在白帝城談笑風生的豪氣呢?一個世家輕而易舉毀在你手上,你還怕搞不定一個南宮家?你好好想想,為何你在白帝城的心境與在這裏的心境會差這麽多?”


    張子默喃喃道:“對啊,為什麽我和在白帝城時不一樣了,為什麽會這麽患得患失?”


    “告訴我,你第一次是怎麽下來的?”獨孤鴻抬起手,高指上方懸崖。


    “跳下來的。”


    “如果你沒有這一身力量,還敢跳嗎?”


    “這……”


    獨孤鴻怒罵道:“你在白帝城無論麵對什麽都能鎮定自若,是因為你知道我給了你足夠的力量,讓你可以麵對任何事。這是勇氣嗎?這不是,這樣的事換一個人也能做到。什麽是勇氣?勇氣就是你哪怕隻是一個普通人,你也敢往下跳,這才叫勇氣。你沒有勇氣,你就是個軟蛋!迴來之後,你手上沒有力量,就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張子默啞口無言。


    獨孤鴻手再往上抬了幾分,直指蜀山山頂。


    “暗影不能暴露是蜀山的規矩,可是山頂那個早在接任掌門時,就將所有規矩推翻。就算這個規矩限製你,難道你不能像他一樣把這個規矩推翻?他可以做到,你也可以做到。又不是要你現在就去南宮家搶人,你怕什麽,老夫還沒死呢!”


    張子默如遭雷擊一般怔在原地,若有所悟。


    “是不是非她不可?”獨孤鴻大聲問道。


    “是。”


    “別跟我說。”獨孤鴻用手指著張子默心口,“跟自己說,無論是愛還是勇氣,在心中尋到的,才是真的。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非她不可?”


    “是,我就是非她不可!”張子默喊得聲嘶力竭。


    獨孤鴻道:“既然心中已經有她,就堅定地走下去。這個兒媳婦我認定了,你要是弄丟了,看老夫怎麽收拾你!”


    “勇氣,原來這才是勇氣。哪怕明知不可為,也要去做。勇氣不是一切外力賦予的,而是來自於心。師父,謝謝您,我明白了。”張子默喃喃自語,終於明悟。


    獨孤鴻又是一腳踹出。


    “滾蛋,老夫現在看見你就煩!”


    ……


    蜀山石碑外,範無救取出一個木匣,遞到艮嶽麵前。


    “此乃劍譜排名五十一的名劍赤離,落在範某手中乃是遺珠蒙塵,有勞各位前輩這些年教導犬子,權當謝禮。”


    “此物太過貴重,還請家主收迴。”艮嶽將木匣推了迴去。


    風青萍道:“誒誒誒,他不要我要,他客氣我不客氣。我是範玉麟的師父,你是範玉麟的父親,太客氣就顯得見外了,對嗎?”


    “理應如此。”範無救溫和一笑,將木匣遞給範玉麟,“好好告別吧,再次見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範玉麟捧住木匣,跪在風青萍麵前,泣不成聲:“師父,您保重,以後有時間,我再來給您老人家做飯。”


    “相逢別離,人間常事。”風青萍撫摸著範玉麟的腦袋,長歎一聲,“若心中有,相隔萬裏也在身側。若心中無,近在眼前亦是空。”


    範玉麟抽泣道:“在蜀山的日子,弟子終身難忘。”


    “這人是越送越少啊,歐鑄走的時候,還那麽多人送。到現在,隻剩我送你了。兄弟,保重。”蕭清風眼中滿是不舍,拍了拍範玉麟的肩膀。


    “誰說沒人送的?”天邊風聲響起,徐輕歌與上官家兩兄弟快速落下,“我們是迴家中修煉,不是走了好嗎?”


    徐輕歌解下腰間大大小小的百寶袋,一個勁地往範玉麟手中塞。


    “蹭你這麽多年飯,今天大出血一次。都是甘露城的好吃的,拿著路上吃。小雨,這是給你的禮物,我挑了好久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你明年及笄禮,所以就提前送給你啦。”


    “窮家富路,沒你家有錢,但也不差,路上留著用。”上官家兩兄弟也解下腰間百寶袋,塞到範玉麟懷裏。


    範玉麟和南宮雨看著懷中滿滿的百寶袋,淚流滿麵,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砰”的一聲,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將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眾人嚇了一跳,齊齊看著深坑。


    “哪有您這樣當師父的,真不怕我摔死啊。”張子默從深坑中跳出,拍了拍身上灰塵,朝蜀山嘀咕了一句,笑嗬嗬地看著範玉麟和南宮雨,“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我就說咱們這關係,你不至於連送都不送我,好兄弟!”範玉麟頓時破涕為笑。


    張子默笑道:“在東陽州好好等著,我來吃你的喝你的。”


    “有錢,隨便造。”範玉麟拍了拍胸脯。


    張子默緩緩走到南宮雨麵前,拉起南宮雨的手,溫聲道:“等我來娶你。”


    南宮雨一愣,隨後臉上便布滿紅霞,眼中的欣喜怎麽也藏不住。


    “嗯。”


    “哥幾個,都做個見證。”張子默麵向看熱鬧的幾人,高聲道,“我張子默這輩子,非南宮雨不娶!”


    “喔,張子默勇敢起來了。”


    “老張,夠勇,我欣賞你!”


    “現在就去找師爺證婚,原地成婚原地成婚!”


    ……


    慧心麵帶微笑,隨行的天仙境修士卻冷哼一聲。


    “把你的髒手放開,不許碰我家小姐!”


    下一刻,恐怖的氣勢伴隨著濃烈的殺意從張子默身後散出來。


    不是艮嶽,也不是趙丹陽,而是一向溫和的明隱。


    與此同時,明隱院中,竹林墓碑前的木匣開始震顫起來。


    “她是我徒弟,想嫁誰就嫁誰!”


    “快快快,攔住你師伯。”風青萍給公孫敬遞了個眼神,好言相勸,“師兄,師父讓你封劍五十年,日子還沒到,別壞了修行。”


    明隱冷哼一聲,身上殺意這才消散。


    這短短的時間,那名天仙境修士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隻有直麵過這恐怖的殺意,才知道蜀山這些位輩分更高的劍仙究竟修到了哪一步。也是此時,他才明白,同為天仙亦有差距。


    “阿彌陀佛。”慧心微微抬手,示意那名天仙境退下,朝著明隱合手行禮,“當初是貧尼送雨兒來的,多謝明隱劍仙這些年對雨兒的照顧。”


    “多謝大師將雨兒送到蜀山。”明隱鄭重抱拳。


    南宮慧心,雖修道時間不如明隱長,但已是佛家公認的比丘尼,曾受龍虎寺大禪寺等多家佛寺邀請講禪論道,論修為乃是南宮家第一人。


    這句大師,倒也當之無愧。


    “高僧不毀道,高道不貶僧。您是雨兒的師父,若是有空,可隨時來看雨兒,南宮家掃榻相迎,貧尼也可有幸與劍仙論道。”慧心微微一笑,轉頭看著張子默,“少年,我欣賞你的勇氣,也看到了你的決心。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即將麵對的困難,陛下已傳旨宣雨兒進宮,大概會賜婚。貧尼無能,很難改變雨兒的婚事。”


    南宮雨聞言,瞬間麵無血色。


    “沒事的。”張子默溫和摸了摸南宮雨的頭,“相信我嗎?”


    南宮雨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能解決這些事。”張子默溫聲安撫幾句,轉頭看著慧心,抱拳行禮,“多謝大師提醒,我張子默今天把話放這兒,我說要娶她,就是要娶她。除了我,誰敢娶她都得死!”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說到要做到。”慧心和藹一笑,朝幾位劍仙點頭致意後,拉著南宮雨轉身離去。


    南宮雨一步三迴頭,直到騰空而起後,這才鼓足勇氣大聲喊道:“張子默,我南宮雨這輩子非你不嫁,我等著你來娶我!”


    張子默眼睛一酸,卻還是擺出溫和笑容,朝南宮雨招手。


    “好!”


    範玉麟也跟著範無救騰空而起,朝著眾人不斷招手。


    “師父師叔師伯,還有師兄們,老張,哥幾個,記得來東陽州找我玩,走了啊!”


    張子默目送二人消失在天邊,依舊站在原地招手。


    明隱長歎一聲,上前拍了拍張子默的肩膀。


    “別的我幫不了你什麽,但如果要搶婚,一定叫上我。我就這麽一個徒弟,我要看她幸福。”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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