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一次次失敗後,他有些心灰意冷,他明白金邀月鐵了心要清河漼氏身敗名裂,漼廣和漼風絕沒有好下場。


    若是問他恨不恨漼廣和漼氏,捫心自問,他隻有怨沒有恨的。


    如今女兒妻子失而複得,早就不怨了。


    那口氣早在當年雪地中鬼門關裏走了這一場就散了個精光。


    將心比心,若是當年自己遇上這樣的事兒,他要是那漼廣,或許也會做出這樣的事兒。


    事實上,他走後,這些年漼家對他的時宜和三娘都不差,就足以讓他能夠心平氣和,甚至全然不厭惡漼氏,此時此刻他也是真心想要幫幫漼家。


    而且,自己的三娘子還姓漼,若是漼家真的出事,三娘子未來如何自處?他們一家三口又能落下什麽好?


    可事到如今,他也是真的無能為力。


    皇宮禦花園畫舫裏


    桓愈坐在棋盤前,執白子下上一子。


    “沒想到竟然是你”他抬眸看向立於畫舫門前的邀月。


    他還有幾字未言:這般柔弱女子最後奪得天下!


    金邀月也沒管他有沒有行禮,有沒有僭越。


    在她看來,她早已大權在握,這些個螻蟻浮遊生殺大權皆在我手。


    桓愈也那日事變後,才知那位胸懷天下,深謀遠慮十幾年的幕後老板,竟然是個女子。


    而且剛剛年過二十,正值妙齡。


    他聽後是震驚的,很難想象她是怎麽一步步布局,一步步收服諸位同僚一同為她設想中國家所努力的。


    尤其是如今,見到她真人,氣質出塵,美貌出眾,一顰一蹙,皆是風情。


    他實難想象向她這般的妙人,如何藏於身後揮斥方遒。


    這幾日,他一直想要見見她,不僅僅是為了李兄,更是為了自己。


    她與自己想象中的委實是區別太大了。


    難以想象這樣的女孩,是如何有那些野心和抱負的。


    金邀月的當然是很簡單了,不聽話或者是有二心,再或者起色,便殺生而後快。


    若隻是單純的腦子翻不過來勁兒,憨厚些,到也可以容忍。


    金邀月坐到他對麵,執黑子隨手下了一子。


    見他一直沒動彈,就默默盯著自己,目光從門口一直追隨到現在。


    她百無聊賴替桓愈再下了一白子。


    “怎麽看夠了?”美人抬眸,四目相對,各懷心思。


    桓愈被她一驚,才緩過來神兒。


    “是在下失禮”急作揖道。


    金邀月手指輕敲了三下棋盤,示意他邊對弈。


    “你這麽著急要見我,是有什麽事兒嗎?”


    她瞥了眼他,又下一黑子。


    “無事,隻是想看看我那位一直在幕後默默關注的老板。”


    金邀月被他逗樂一笑。


    這桓愈還是個妙人,倒挺會打趣兒的。


    “今日一見如何?”


    “自是不同凡響啊!”桓愈見她驚鴻一笑甚美,


    不由紅的臉頰,隻好尷尬些低下了眸子,轉移視線不叫人看了去自己的尷尬。


    美人人都愛,羞紅的臉不代表非要愛上她。那隻是對她美的一種肯定。


    尤其是那美人睫羽輕顫,又長又密,像兩把小刷子,美極了,妙極了。


    他不由自主放鬆打趣,手裏的羽扇扇了扇,一副翩翩公子胸有成算。


    金邀月自然是知道桓愈在想什麽,但她沒戳破,她也不在乎,別人什麽看待自己。


    笑話也好,小醜也罷,都不會影響她任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不在意蠅螢之聲,因為殺伐大權掌握在手,任憑你使出渾身解數怎麽蹦躂,都翻不她的手掌心。


    她單手撐著臉,嫣然一笑,看向桓愈。


    “別幹坐著了,桓先生,你這不會是嫌棄邀月棋藝不行,不想與我博弈嗎?”


    “怎麽會?”桓愈矢口否認,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呀!


    他可是早早就來布著棋局,就等著她入局殺上一殺。


    他可不是沒頭腦的愣頭青,雖說,今日見麵,他私心不少。


    可不可否認這盤棋才是他最終目的。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邊聊邊下,主要都是些沒營養的廢話。


    什麽東家長西家短,什麽誰誰誰寫得好,誰誰誰畫的妙,那是一頓胡扯。


    許是金邀月太過平易近人,桓愈越聊越放鬆,越聊越放肆。


    他好像忘了,今時今日坐在他對麵,與他手談的人,是如今北陳這片土地上真正的掌權人。


    是這大秦的王,哦,忘了,為了致敬始皇帝,她的國也叫秦。


    桓愈是越下越胸有成竹,越下越飄飄然,也是,這場上以他為主導,可以說一切盡在掌握。


    反觀,金邀月她是越下越氣定神閑,好似場上,不斷被人緊緊相逼,被殺的丟盔棄甲的不是她,而是別人。


    下到這裏,桓愈認為是個時機,可以好好談談他事先準備好的條件。


    是的,就是李七郎,托他來求金邀月放過清河漼氏。


    大概他忘了,隻要眼前的人一個否定,他和他的想法意願,就要壯誌未酬身先死。


    他也忘了,眼前這個人心智堅定,不是一般人可不比。她既然要做就必定要做好,要做完。


    說白了,桓愈高估了他的地位,金邀月低估了他對自己和李七郎他們的自我定位。


    桓愈看著棋盤上逐漸明朗的時局,他贏麵極大。


    “若是今日在下贏了,陛下能不能答應在下一個承諾。”


    金邀月麵上連個變化都沒有,她就知道桓愈在這裏等著她那。


    從安排桓愈他們從南蕭撤迴來後,她就對桓愈一直避而不見。


    拋開最大一點,桓愈李七郎在她棋局上隻不是可有可無的小角色,和他們同等地位的手下也不少,她金邀月少了這兩個不會影響什麽。


    隻不過,畢竟都是書中角色,她也就是突然腦殘發聖母牌爛好心幫他們一把,給他們一個機會,改變人生,走上新路。


    就像周生辰那邊,呸!周生辰那次不是腦殘,她,她,她隻是還沒玩夠哪!


    她一直沒說話,下了一子後,頭都沒抬,隻是敲了下桌子示意桓愈繼續下。


    在桓愈半疑惑半不安的眼神裏,匆匆下上一子。


    這一次邀月沒動作,她單手執棋至於太陽穴斜前方,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另一隻小臂貼著桌子麵平放。


    她不言語也沒任何表情變化,就淡淡盯著棋牌,似是在發呆,神不知飄向何處。


    一盞茶的時間過得很慢,桓愈覺得似乎過去了百年。


    金邀月沒任何動作,而他卻有事相求,他不敢亂來,隻能先聽對方怎麽講。


    許是她真的溜號跑神了,一盞茶後,她突然淺笑抬頭看向頭冒虛汗的桓愈。


    手上也不閑著,同時擲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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