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和尚被小道士扛了迴來,林朝雲看著對方的那張臉,也終於是知道了他為什麽會覺得眼熟了。


    當初龍江客船上見瘋癲和尚的時候,他不僅僅是身上穿的破破爛爛,臉上也是髒兮兮的,林朝雲根本就沒有仔細的看過他的樣子。


    本不該覺著對方眼熟,可林朝雲卻是莫名的有些熟悉。


    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瘋癲和尚的樣貌,林朝雲終於是和腦海中的一張臉對上了號。


    木屋中,瘋癲和尚就躺在木床上,整個人看起來寧靜祥和。


    老道士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給他把脈,片刻後收迴手站起來一臉輕鬆的說道:“他的脈象有些紊亂,不過並無大礙,先前突然發瘋,怕是見到了不能見到的人。”


    老道士瞥向林朝雲,這個不能見到的人是誰大家都心裏有數。


    林朝雲不等他們開口,便率先對著明遠大師詢問道:“大師,你的這位師弟在江湖上應該還有一個瘋癲和尚的名號吧?”


    明遠大師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林施主有所不知,貧僧不曾在江湖中行走,對江湖中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師弟他自從二十年前離開雲州,就一直不曾迴來,直到一個半月以前,貧僧才偶然跟他相逢。”


    林朝雲點點頭:“實不相瞞,我曾經跟大師的這位師弟有過一麵之緣,當時他也是突然之間發瘋離去,嘴裏還叫喊著對不起我爹,還說什麽讓謝姑娘殺了他,我想這應該就是他見到我突然發瘋的原因了。”


    “這...”明遠大師心中也詫異不已,他一個半月前見到他的這位師弟的時候,就發現師弟神誌不清,所以就四處尋覓草藥,想方設法的治療,對於師弟為何會神誌不清的原因他並不知曉。


    此時聽到林朝雲說的話,明遠大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唉。”旁邊的老道士突然歎了一口氣,道:“這禿驢早年做過一件錯事,這件事情一直都壓在他的心頭,這才讓他變得時而清醒時而瘋癲。”


    “早年老道我也見過他幾次,這次見到他發現他已經神誌不清,本想著先為他治療一番,讓他先恢複一些神誌,然後再勸他到武城走一趟紅梅山莊,解除心中的魔障......”


    林朝雲聽到這裏,心中的猜想就更加明晰了,他打斷老道士的話,沉聲問道:“道長,那紅梅山莊的謝夫人應該也是姓謝吧。”


    老道士突然聽到林朝雲一問,心頭泛起一陣疑惑,不過他還是據實迴答道:“的確,大部分人隻知道紅梅山莊的主人是謝夫人,卻不知道謝夫人早年是謝家收養的,她也姓謝,所以她才能以一介女流的身份成為謝家的主人......”


    林朝雲現在哪裏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麽,看向躺在床上的瘋癲和尚的雙眼之中湧現出了強烈的憤恨和殺意。


    林朝雲的不對勁誰都看的出來,柳如雲不知道其中緣由,於是便擔憂的拉住了林朝雲的手。


    若是放在平常,身為女子的柳如雲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其他人的麵前如此主動,不過現在對林朝雲的擔憂讓她放下了那些矜持和害羞。


    老道士他們自然也察覺到了林朝雲的不對,他停下了說著的話,沉吟了一下,方才對著林朝雲說道:“這禿驢的確對不起你爹,同樣的他也對不起謝夫人,說起來他要償還的罪孽還是要以謝夫人為先。”


    “老道以為,是否可以先讓他到紅梅山莊走上一遭,若是能夠留得姓名,再讓他到你爹墳前謝罪...”


    老道士不知道謝家母女跟林朝雲之間的仇恨,也不知道謝家母女已經身死,自以為是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林朝雲卻是萬萬不可能接受的,且不說謝家母女死沒死。


    現在看來,那謝靈煙根本就不是他爹跟謝夫人生下的孩子,也不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就因為瘋癲和尚做了事卻不敢認,謝夫人母女兩人就把這口鍋扣在了他爹的頭上,把仇恨算在了林家和他的身上。


    林家的老祖死了,柳姐姐的師父也死了,就因為瘋癲和尚的懦弱,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林朝雲和雲清婉也差點就死在了斷魂崖。


    人永遠都不會在麵對死亡的時候毫無恐懼,即便是林朝雲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他依舊是恐懼死亡。


    舍生取義、坦然麵對死亡的人有很多,不怕死的人也不是沒有,可是沒有人真正的麵臨死亡,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的時候能夠做到完全的坦然。


    林朝雲轉過頭狠狠的瞪著老道士,惡狠狠的質問道:“你以為?”


    “你算什麽東西?”


    “你憑什麽在這裏說話?”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他的懦弱,謝家那兩個賤人把賬記在我爹的頭上?”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他,謝家那兩個賤人差點就把我跟我嫂子給害死了?”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他,謝家那兩個賤人殺了多少人?”


    “你以為?”


    “你覺得他該先去紅梅山莊,你憑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朝雲的聲聲質問讓在場的人都震驚不已,老道士張大著嘴巴不可置信的說道:“老道我,老道我不知道......”


    抓著林朝雲的柳如雲也不自覺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瘋癲和尚。


    死在謝家母女手下的人很多,有林家的人,還有她的師父、師姐和同門。


    人死不能複生,謝家母女現在已經死了,柳如雲也是報仇無門。


    報仇這件事情自己做和別人做終究是有些區別的。


    柳如雲心中的仇恨沒有忘記,隻是她在努力的去淡忘,人不可能一直活在仇恨中,但是仇恨也不可能在心中煙消雲散。


    柳如雲也從林朝雲的口中聽過他講謝家母女跟他們林家之間的仇恨。


    可是現在看來,這所謂的仇恨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躺在床上的這個和尚。


    從隻言片語之中,明遠大師也聽出了一些事情來,他盡力的鎮定了下來,再次苦笑著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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