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


    自從箕穀之戰,滅殺韓德一家戶口本後,趙雲便沒有再次隨軍北伐。


    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趙雲更想安靜地看看這個世界。


    陪伴自己出生入死,誕下兩個孩子的馬雲祿,早已離開了人世。


    有些時候,活著的人遠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


    “你來了?”


    “子龍,我偷偷前來,可不是看你這垂垂老矣的模樣。”


    來人淡然道:“若非我還有監視李嚴的任務,早已經迴到成都跟你作伴。”


    趙雲為來人斟茶一杯,笑道:“叔至,你還是這般不苟言笑!依我看,你還想瞧瞧伯約吧?”


    來人正是征西將軍陳到。


    “能被子龍和丞相看重的大才,我自然要親眼目睹一番。”


    陳到抿了一口茶,皺眉道:“你都這麽大年紀,這茶泡的依舊那麽難喝!”


    趙雲大笑道:“不愛喝你可以倒掉!”


    二人征戰多年,一個率領白毦精兵護衛先帝劉備左右,一個逢戰必勝,人稱常勝將軍。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大漢有朝一日,能夠占據涼州。”


    “更沒想到當今陛下,竟然有魄力違抗三互法,讓薑維成為涼州牧。”


    “這定是先帝之靈保佑。”


    陳到雖然覺得涼茶難喝,卻也不忍辜負還有一番美意。


    “伯約此人膽大心細,勇略兼備!”


    “若能與文長合作,定能成為我大漢雙壁。”


    “可我最擔心的還是東吳孫權的態度。”


    趙雲歎氣道:“當年呂蒙偷襲荊州,我視雲長為兄弟,豈能不願為其報仇?”


    “可先帝已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並不能聽從我與丞相的勸說。”


    “夷陵之後,益州疲弊,五路侵攻,若非丞相,恐怕我大漢已經亡國。”


    “如今孫權石亭大捷,狼子野心再也偽裝不住!”


    陳到點了點頭:“碧眼小兒派諸葛恪前來,便是故意為之!妄想讓陛下和眾臣遷怒於丞相。”


    “可惜,我大漢舉國上下,誰不知道丞相的功績?”


    趙雲搖了搖頭,感慨道:“叔至,你我是武將,將朝堂鬥爭想的太過簡單。”


    “如果不致力改變益州人的地位,無論誰進攻益州,他們都會選擇開城獻降。”


    “一如當年迎接先帝,拋棄劉璋!”


    二人閑聊幾句,薑維便已經前來。


    “伯約,讓我好等!”


    “還望恩師恕罪!”


    薑維上前,將準備好的禮物,盡數呈送給趙雲。


    “這位是……”


    “征西將軍陳叔至,與我一樣追隨先帝多年,他還是袁綝的義父!”


    薑維早已經認出了陳到,礙於這一世初次見麵,隻能詢問趙雲。


    “看你的眼神,似乎早已認出了我。”


    “還是說,你我之前就已經見過麵?”


    陳到善於觀察,笑道:“算了,似乎是我多心。”


    趙雲聞了聞蒲桃酒,隨後忍不住抿了一口。


    “好酒!若是翼德還在,定要與他痛飲一番!”


    薑維把涼州所見所聞,盡數告知趙雲與陳到,兩人聽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薑維攻克金城之際,二人共飲一杯蒲桃美酒,那叫一個舒服!


    酒過三巡,趙雲笑著走進房屋,手中赫然是一把寒芒凜冽的長槍。


    “此乃吾所用涯角槍,意為天涯海角無所對!”


    “伯約,望你日後所向披靡,沙場之上再無對手!”


    說罷,便將涯角槍交給薑維,後者雙手接過。


    “子龍,你的龍膽槍呢?為何不給伯約?”


    “叔至,你就知道惦記我那點寶貝!”


    趙雲笑罵一句,笑道:“龍膽槍,我還要傳給統兒!”


    “當他領悟,槍本無膽,人以灌之,就是超越我的時候。”


    “對了,楊嵐那丫頭的陪嫁,就用我的照夜玉獅子吧!”


    “你們夫婦二人,都是沙場征戰的武將,寶馬良駒少不得。”


    陳到打趣道:“子龍,你還真是不吝嗇!”


    趙雲笑著答曰:“等到顯通成親的時候,你便明白這種心情了!”


    薑維思慮良久,才問出了心中一直疑惑的問題。


    “恩師,有個問題一直想要問您。”


    “伯約,但說無妨!”


    “關於複興漢室這件事,莫非您真的相信有朝一日會成功?”


    聽聞薑維之言,趙雲和陳到相視一笑。


    “我以兄喪為名離開公孫瓚以後,無處可去,失去了人生目標,在河北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沒想到先帝居然記得過去在離別時的約定,將趙雲帶走並給我新的人生目標。”


    “對趙雲來說,漢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的誌願。”


    “隻要先帝有心要複興漢室,趙雲就會幫他完成!”


    “先帝對我來說就如同丞相對伯約一般,而你我都是重情之人。”


    “既然知道丞相的心願,你勢必也會去完成它。”


    趙雲坦誠地看向薑維,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漢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之誌!


    漢室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之恩!


    薑維隻覺得拓然開朗,他沒有選擇墮入輪迴,為的就是先帝之誌,丞相之恩。


    “伯約,為師一直相信你,能夠改變大漢!”


    “為師在雲祿故去後,便已經身心俱疲。”


    “也是時候卸下甲胄了!這幅鎧甲,我打算留給統兒。”


    “他更喜歡衝鋒陷陣,至於廣兒,還要你多加照顧。”


    薑維點了點頭,隨後淡然道:“恩師,我的好友皇甫謐是位名醫。”


    “今日若是方便,可否讓讓為您和征西將軍檢查一下身體?”


    聽聞此言,趙雲神色黯然。


    見龍卸甲,心存死誌,他更想去先帝、雲長、翼德所在的地方,那裏還有他摯愛的妻子馬雲祿。


    “恩師!您在朝堂,就能威震宵小,即便是李嚴,也要給您三分薄麵!”


    “倘若有一日,我軍北伐關鍵時刻,因小人在朝中作梗,導致功虧一簣!”


    “恩師,您難道忍心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薑維發自肺腑,希望趙雲能夠留在朝堂。


    “子龍,我覺得伯約所言甚是。”


    “若非我要鎮守永安,本就不在成都。”


    “丞相若是北伐,李嚴在朝堂興風作浪,除你之外,又有何人能製止?”


    想起李嚴近些年的表現,趙雲歎氣道:“伯約,讓皇甫神醫為我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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