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個標記楞了足足一分鍾。它顏色鮮活,繪製得細致入微,沒有毛邊或亂線,周圍皮膚未曾發紅。在我用手戳它時甚至都感覺不到緊繃感。桃心形的的盾牌輪廓就和g3的風格一樣女孩子氣,中間的五角星和音符美輪美奐,似乎在閃爍光澤。我檢查另一條腿,毫無疑問,上麵也有個相同的標記。


    當然了,我的第一反應是震驚。電影中角色喝醉到不省人事,醒來時發現身上有紋身的橋段確實很搞笑,但這種事真的發生在你身上?你絕對笑不出來。我不喜歡這種趁人宿醉時刻印紋身的惡作劇,更糟糕是,在心底,我居然覺得甜貝爾的標記特別適合我。啥玩意?大腦,你到底中什麽邪了?!


    我撿起一條搓巾用力搓起標記,雖不指望真有效果,但試試總沒壞處。我可不想陷入恐慌後卻發現這玩意是染的,稍微一衝就能衝掉,那樣太傻了。猛搓毫無成效,我索性丟掉搓巾,狠狠瞪它,希望用意念逼它消失。


    不,它還在那裏。


    靠。


    我想要個解釋,我想要質問他們三個這玩意怎麽冒出來的,我想要點該死的阿司匹林來治宿醉。不過要說此刻我最想要什麽,那毫無疑問是一場淋浴。我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催促我去跟損友們對峙,可我不想在聞起來像流浪漢時那麽做。先洗澡,再發脾氣。


    凡事都得分個輕重緩急。


    半小時後,我將浴巾搭在肩上跨出浴室。淋浴使我煥然一新,溫水衝走了我的憤怒,使我恢複平靜。我仔細迴想剛剛的事,發現紋身的地方一點也不疼,周圍沒有絲毫創口,所以它們不可能是靠針製作的。十有八九是靠的某種新型染劑,恰巧是狄倫的風格。所以,我現在隻需要抓住他,逼問出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一切都能解決。


    我在菲爾的雙人床上找到了四仰八叉、連毛毯都沒蓋的狄倫,他充沛的口水將枕頭洇濕了一大片。我輕輕推了推他,清清嗓子。


    “嘿,狄倫,醒醒。”


    他嘟囔著什麽,隨手抓起枕頭捂住頭,蜷曲成胎兒睡姿。


    一絲笑意爬上我嘴角,看來我不是唯一昨晚喝過頭的。通常我會就此放過他,讓他繼續睡,但今天我心情可不怎麽爽。


    “狄倫!”我用毛巾抽他一下,“起床!惡作劇結束了!”


    “把聲音放~小~一點”,狄倫的聲音虛弱沙啞,他揉著充血的眼睛,雙眼無神地看著我,“你想幹嘛?”


    我壓低聲音做出冰冷的低語:“幹嘛?這事關你昨天留在我腿上的小驚喜。惡搞男孩,告訴我怎樣把它去掉。”


    “就算你給我錢我也不會去碰你大腿的”,狄倫小心翼翼地起身,“好吧,也許我會,但你得出個好價錢,我的貞操可是很貴的。”


    “別再裝蒜了!”我扯下褲子將標記展示給他,“我知道這是你幹的!”


    狄倫震驚地瞪大雙眼:“神特麽……這是紋身?!”他湊近端詳,“你什麽時候——呃,當真?粉色盾牌、五角星和音符?這是,這簡直是你能得到的最娘的東西了。”


    一絲不祥的預感在我心頭蔓延開來。與一個人朝夕相處意味著你能讀懂他們的心,而不隻是他們的話。我仔細地觀察正觀賞我可愛標記的狄倫,後者在惶惑中抬起腦袋。


    “你什麽時候紋的?”


    我沒有立刻迴答。相反,我拉起褲子,坐在床上,直視狄倫的眼睛:


    “如實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然,狄倫也能完全讀懂我。我微微顫抖的聲音和緊張的姿勢無不向他傳遞著什麽。


    狄倫撓頭:“我也記不太清了。你喝得太多,將近午夜時睡著了,然後邁克扶你躺在沙發上,然後我們繼續玩遊戲直到菲爾去工作。之後邁克又睡了,我好像看了會兒電影之類的,然後爬到了這兒,然後就也睡過去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聽起來太平常,完全不可能導致一對紋身出現在我身上,其中一定還有什麽隱情。


    狄倫尷尬地在床上挪動:“額,我不想打擾到你的抓狂或類似的事,但你能先讓我走嗎?我想去趟洗手間。”


    我歎口氣,漫不經心地朝他揮揮手,他起身如閃電般衝出房間。我在聽到廁所門的開啟聲後合上眼睛,開始整理手頭信息。頭痛在太陽穴處陰魂不散,嘔吐感開始纏繞我,不過為了集中精力,我盡可能地將它們置之腦後。我最後一次看到自己的下半身是昨天早晨洗澡時,然後我去工作,下班後徑直趕往菲爾家,與朋友們共度一晚。整段時間中我唯一沒有意識的就是睡覺時,所以紋身必定是那時刻上的。如果狄倫與此事無關,那作俑者肯定在邁克與菲爾之間,那麽——


    “啊啊啊啊啊!”


    我猛然睜眼,這絕對是狄倫發出的。所以怎麽了,是他掉馬桶裏了麽?我正想出去看看,就再次聽到了廁所門開啟的聲音。狄倫快步走來,側身對著我二話不說褪下牛仔褲。


    在他腿上是飛板璐的可愛標記:印著翅膀與閃電的粉色盾牌。


    “在另一側也有”,狄倫死死盯著我,“昨天它們還不在這兒。”


    我咂舌:“看來我們都被惡作劇了。”


    “但是,被誰呢?”狄倫倚牆,“邁克比我睡得早,菲爾早就去工作了,根本沒誰有嫌疑啊。”


    “或許這是某種延時生效的東西?”我知道自己在瞎胡扯,但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論惡作劇,你比我在行,存不存在那種過幾個小時才會顯形的墨水?”


    狄倫輕咬嘴唇:“有是有,但你還是得直接將其塗抹到皮膚上。我很確信你我昨天都未感覺到有人在我們身上塗什麽東西。”


    “也就是說這必定發生在我們熟睡時”,我道,“而菲爾早就去工作了,所以…”


    “所以罪魁禍首肯定是邁克!”狄倫替我把話說完,“他佯裝睡下,等我上床後在把咱倆都塗了個遍。老兄,我承認被這種手段震撼到了。”


    我輕拍右腿:“與我而言,更震撼的是他居然設法搞到了甜貝爾和飛板璐的可愛標記。我不清楚這種跟小馬有關的物品為何也會強加給你,或許這玩意是低價批發的?”


    “等等,這跟小馬有關?!”狄倫歎氣,“好吧,我的震撼蕩然無存。”


    我竊笑。既然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我也就不再氣急敗壞,反而開始為邁克的做法感到遺憾。真是的,他不該一聲不響就把紋身貼我身上,要是直接把它送我,我能玩好多好玩的花樣啊。現在可好,我還得再自己去買。或許,我可以向邁克問一下賣貨的網站地址。


    狄倫伸手從錢包裏掏出一支煙:“好了,既然事情已真相大白,現在我們就去當堂與他對質吧!”


    我邪惡地笑笑:“我們其實可以——”


    我們惡魔般的計劃為激烈的敲門聲打斷,門後傳來怒吼,聲音好似暴怒的野獸。


    “狄!倫!你!給!老!子!死!出!來!”


    我感覺胃部一陣抽搐,抬眼看向狄倫。他顯得非常淡定,默默點燃香煙,猛吸一口,然後朝門走去。我亦步亦趨,祈禱情況不要失控。


    門後站著抓狂的菲爾,他一把拽住狄倫,另一手捂住大腿:“你是腦子裏進了什麽東西才覺得把永久性紋身紋我身上是個好主意的?!你知道把它去掉有多難嗎?我努力了整整一晚上,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可連讓它褪色都做不到!”


    狄倫歎息,我則咬緊牙關。我們相互交換一個眼神,然後我開口問道:


    “呃,菲爾,你的紋身長什麽樣?”


    菲爾側身,脫下褲子,映入我們眼簾的是巴布西西的可愛標記:一把剪刀,刀柄為紅色,帶著綠色小葉,恰似一個蘋果。紋身周圍的皮膚發紅腫脹,證明他說自己花一整晚清洗紋身的話所言非虛。


    “這絕對是你所做過的最奇葩的事”,菲爾喋喋不休,“我都不想糾結你為此還設法潛入我家的事,但一說是一說——”


    菲爾的言論被我跟狄倫同時展示給他的色彩鮮亮的紋身堵了迴去。他僵硬地指著我們,啞口無言。


    “什麽鬼?”


    我情不自禁地笑笑,部分是因為一場無謂爭吵的避免。煩心事越少,我的頭痛就削減得越快。


    “我們覺得是邁克幹的”,狄倫開口,“你瞧,既然我們仨都中招了,幕後真兇非他莫屬。你什麽時候發現的紋身?”


    “大約三點”,菲爾走到廚房為自己倒杯蘋果汁,“我原以為你們是趁我昨天下午睡覺時偷偷潛進來幹的,但現在看來我的假設不攻自破。”


    “那也不一定”,我出聲反對。


    狄倫丟給我一個疑惑的眼神,我則舉起手來:“或許就是邁克潛進來幹的呢。他昨天幾點到這兒的?”


    菲爾放下杯子擦擦嘴:“在我睡醒之後不久。話說迴來,我好像沒聽見他熄火停車的聲音。”


    “他有別墅鑰匙嗎?”我追問。


    菲爾略作遲疑,然後緩慢地以手掩麵:“是的,他有。”


    “這不就得了”,我裝模作樣地捋捋並不存在的山羊胡,“此案告破。”


    菲爾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衝狄倫歉意地微笑:“對不起,我的錯。”


    “你可以給我杯類似這個的果汁就當謝禮”,狄倫咋咋嘴,“我真是渴極了。”


    在菲爾轉身準備果汁時,我開始評估當前情況。邁克做這件事挺合情理的,畢竟他送我的生日禮物就是小馬,順帶再買點小馬周邊產品很正常。再加上趁我們毫無防備,整個惡作劇簡直完美無瑕。我也沒法責怪菲爾對狄倫的懷疑,畢竟這也是我的第一反應。想做出旗鼓相當的反擊可不容易,但隻要我們三人聯手,希望還蠻大的。


    我看向菲爾:“狄倫和我剛才正商議如何報複迴去呢,你有什麽好點子嗎?”


    菲爾搖頭:“冤冤相報何時了,我現在隻想知道怎麽才能把這東西除去。”


    “哦,你這人可真沒意思!”狄倫喝完果汁吐吐舌頭,“邁克辛辛苦苦買來所有這些紋身還極其賣力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我們相處了一晚!如果不迴報點什麽我們簡直都對不起他!”


    我挑起眉頭:“好詭異的邏輯。”


    “不,這是‘狄氏’邏輯!”他停下來考慮一秒,然後聳聳肩又叼起香煙:“好吧,兩者差不多一個意思。”


    菲爾從抽屜裏掏出一串鑰匙:“不管怎麽說,我想今天睡覺之前就把紋身弄下來,而邁克工作時從不接手機,所以我現在要動身去黑桃屋。”


    黑桃屋是當地一家俱樂部,狄倫在裏麵兼職做服務員。至於他其餘的時間,自然是都耗在諸如除草、種菜、植樹、收割、喂家畜這些家族瑣事上了。他的理想是擁有一家自己的農場,但肥沃的田地並不便宜,他家人又沒法承擔得了單獨劃給他一塊地的代價。我曾警告過沿著這條路走他將度過漫長的艱難時光,可他不在乎,依然固執己見。


    “我跟你走”,我看向狄倫,“你也跟來吧?”


    他笑了笑,又倒一杯果汁一飲而盡,然後咣當一聲將杯子放到桌上:“帶著宿醉暴露在嘈雜的公共場合?當然!沒有比這更帶勁的了!挑戰接受!”


    我皺眉:“呃!簡直了。”


    “他今天好像是在住宿接待處工作”,菲爾邊說邊開門,“那兒好像安靜點。”


    我們魚貫而出走向菲爾的車,並為誰坐哪裏起了爭執。一輪石頭剪刀布後,我倒黴地坐到車後部。在車發動時,我偶然注意到菲爾和狄倫頭發都好長。好吧,其實也就到脖子,但我從未見他倆留過這麽長的頭發。菲爾的直發還是如往常一樣,可狄倫的卻開始淩亂蜷曲。更奇怪的是他們的頭發變得毛茸茸的,似乎是變柔軟了?唉,不管了,這一定是某種奇異的光影效果。


    在汽車的輕微顛簸中我的思緒又飄向昨晚的夢境,詭異的是夢的絕大部分我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與平常那種撲朔迷離感截然不同。夢的內容與小馬正劇不沾邊,好吧,跟劇終集有點類似,但我不覺得這是個好兆頭。無序說了什麽諧律元素的妹妹也可能造成威脅之類的話,從某種角度講這也有一定道理。我一直認為諧律持有者們之所以與諧律元素匹配得這麽完美,有基因、文化、地域、受教育背景等一係列原因,這麽一來,諧律持有者的兄弟姐妹應該有點類似的特質使他們與諧律也有共鳴。這點共鳴或許沒法全功率催動諧律元素,但給無序造成麻煩應該還是可以的。


    “馬赫,你在後頭哼哼什麽呢?”


    菲爾的聲音將我從神遊九霄的狀態拉迴現實,我將視線從車窗上移開,發現他正扭頭盯著我。


    “啊哈?哦,就是哼些不成曲的小調。你知道的,我特別迷戀自己美妙的歌喉。”


    他輕哼:“還記得你是如何被校合唱隊淘汰的嗎?”


    我苦笑:“大概跟狄倫被田徑隊淘汰是一個原因吧,我猜。都怪主考官不長眼。”


    “異議!”狄倫將手舉上半空,“考官跟我都是垃圾。他說我弱得連四百米都撐不下來,於是我就叫他吔屎去吧。”


    他的話使我突然抓住了記憶的碎片:“所以這就是你連續一星期放學後都要繞學校跑的原因!我說呢。”


    “馬赫,你不該就那麽放棄的”,我還沒來得及將話題完全岔開,菲爾就插話道,“你在歌唱方麵一直很有天賦,我記得你中學時真的特別喜歡唱歌。”


    一陣愧疚感將我包裹。其實這個故事的真正版本我一直都瞞著他們,不過我深知菲爾不會就這麽輕易就讓我蒙混過去。我沉重地歎口氣,盡力在聲音中不夾情感。


    “我沒放棄,但因為我父母不是校董會成員,他們在獨唱環節將我刷了下來。”


    我的競爭對手聲音沙啞,簡直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就這樣的家夥,不止一次,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獲得加賽資格,任誰都能看出這其中絕對有鬼。我可以往上告,去找區長或什麽的,但那隻會被認作小題大做,畢竟,不就一場合唱隊選拔麽。


    “你說什麽?!”狄倫將身體整個轉過來,“你從未跟我們說過這個!”


    我低頭看自己的雙手。我不想把事情搞大,我不知黑幕有多深,我隻想有一份平靜的生活、一個能安心學習的地方。再說,歌唱選拔這種事既專業又模棱兩可,基本上教授說什麽就是什麽,很難去質疑的。所以我決定放棄夢想,迴歸現實。


    “你為什麽一直沒提過?”菲爾追問。


    因為這是我最疼痛的傷痕,我夢想的墓碑。對,我喜愛唱歌,愛到骨子裏的那種;對,我在這方麵非常有天賦;對,我曾認真地考慮過將其作為終生事業。可如果就連中學裏就充斥著黑幕與暗箱操作,真正的演藝圈裏又會有多少黑暗在等待著我?我最終還是決定早早放手,免得自己遍體鱗傷甚至墮落到和他們一樣。


    “我……不想談論這些”,我含糊道,近乎哽咽。


    我期待著他們會有什麽激烈的反應,責備我居然將這種事瞞得那麽久,給我找點懲罰之類的,但什麽都未發生,車內陷入難捱的沉默。我抬頭,發現二人皆已轉過頭去,菲爾打開車載收音機。我幾乎張口要說什麽,但自尊製止了我。我強迫自己沉默,將頭枕在車窗上陷入淺眠。


    我從來都不喜歡俱樂部。它們昂貴、吵鬧、室內香煙的味道如陰雲般籠罩不散,最重要的是:裏麵進行著的遊戲極其無聊。我理解有那麽多人享受它們,可當你在電子遊戲中以超人般的力量揮舞傳奇中的武器與兇悍猙獰的遠古怪獸搏鬥過後,扔骰子之流簡直弱爆了。


    俱樂部包括低層的幾間遊戲廳、一個商務中心、一個遊樂場、一個保齡球館、幾間餐廳,還有其他亂七八糟專侯某些倒黴顧客的消費設施——簡直就一大雜燴。你或許會覺得在這麽大個地方尋找邁克猶如大海撈針,可我們早就來過幾次了。退一步講,就算我們從沒來過,隻要隨便拽住一個員工指著菲爾說“家人”,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我們進入停車場,繞向住宿接待區域。馬赫提議雇作為工作人員的邁克來幫忙找停車位,因為這樣會很有意思,我也讚成,不過被菲爾製止了。畢竟,還是正事要緊。我們省下這個惡作劇,徑直走到前台傳喚邁克。約一分鍾後,邁克本人帶著一臉驚喜出現。


    啊,邁克的頭發也好長。這好……詭異。


    “嘿,夥計們!”他微笑,“是想過來玩幾把嗎?我可以……”


    他的聲音在我們抱起的膀子和惱怒的瞪視下漸漸消失,菲爾開口直切主題。


    “很好笑,現在告訴我們怎麽去除它們。”


    邁克歪頭:“去除什麽?”


    “別裝了”,菲爾用鼻子哼出聲,“我們知道是你幹的。”


    “你真的好好學學如何銷毀作案痕跡”,狄倫補充。


    邁克嘴巴微張,用一隻手揉揉眼,“你們到底在說啥?”


    我將擋住眼睛的長發捋開:“你是唯一一個在我和狄倫睡覺後還在屋內的人,你是唯一一個有菲爾家門鑰匙的人,你是唯一一個未被波及的人。除了你,真沒可能是別人了,所以趕快大方承認吧。”


    邁克皺眉:“如果你想指控我什麽罪行,至少得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好讓我為自己辯護吧。就這樣直衝我來不分青紅皂白指責一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還記得我說過邁克是最老實可靠的人麽?指的就是這種情況。他極力否認的態度不像裝的,我又迴想起這種惡作劇根本不像邁克會幹的事。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需要一個私密的地方去驗證。我環顧四周,在左側發現一間男廁所。


    “說不如做,我們用行動告訴你吧”,我說道,“跟我來。”


    我走入廁所,為自己暫時沒有尿意而慶幸。我等著他們仨進來,拉好門,然後脫下褲子,露出我的可愛標誌。


    “這是你幹的嗎?”我鎮靜地問。


    邁克眨了好幾下眼,對著它盯了好幾秒,然後咋咋嘴,做出簡單明確的迴答。


    “不是。”


    我朝狄倫使眼色,他會意地脫下褲子。


    “那這個呢?”我問道。


    邁克用鼻子噴出一大口氣,咋咋嘴唇:“不是。”


    我朝菲爾做手勢,他也脫下褲子。


    “還有這個?”


    邁克吹聲口哨:“你們三個都有?我去,你們什麽時——等等,‘告訴我們怎麽去除它們’?哦,不,不,不,我跟這事一點幹係都沒有。是什麽讓你覺得這會是我幹的?”


    “先停一下”,我在狄倫和菲爾可以插嘴之前抬手,“我還有一個問題:你今早洗澡了嗎?”


    邁克咬唇:“老實說,我沒。我起晚了,差點就沒趕上上班。”


    我深吸一口氣,手指在我的紋身上畫圈:“你最後一次檢查自己身體的這個部位是什麽時候?”


    邁克高高揚起眉毛:“大概,昨天?我在家洗過澡,那是大約24小時之前的事。”


    “請”,我指向一個隔間,“請滿足我們。”


    邁克依次看向我們三人,狄倫滿臉疑惑,菲爾有些驚恐,我則麵無表情。邁克是個很溫順的男孩,如果他極力抗拒我們的要求,那就是心中有鬼;要是他順從了,那說明他跟我們一樣迷惑。


    邁克進入隔間,扣上門。門內是拉拉鏈聲、衣物摩擦聲、然後是一聲尖叫。門被推開,隻著內褲的邁克側身出現在我們麵前。果然不出我所料,印在他腿上的是盾牌與蘋果——小萍花的可愛標誌。


    我拍臉:“*這他喵的……*”


    “等等,邁克也有一個?”狄倫捧腹,“哦,夥計們,事情變得越來越好玩了!”


    “你高興得太早了”,菲爾麵向廁所裏的鏡子,“看。”


    我轉身,發現,顯而易見地,我朋友不是唯三急需理發的。我原本棕色的短直發長成了柔軟、濃密的卷發。我用手穿過長發,幾乎迷失在絲爽柔滑的觸感中。


    “啥?”狄倫衝向鏡子,“誰給我們灑了生發劑?”


    “沒有這麽強效的生發劑”,我迴答。不過現在我也說不準了。


    菲爾猛拽頭發,就像在扯假發:“可它不止長長,還換了顏色!有什麽能讓頭發一夜之間變成這樣?”


    狄倫突然轉身盯向我:“馬赫,菲爾和邁克的紋身也是從小馬上來的嗎?”


    我點頭:“分別是巴布西西和小萍花。我們的紋身正好來自可愛標記童子軍。”


    “等等,什麽?”菲爾看我,“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無意識地撫摸著頭發,真舒服。“它們是什麽?對。它們怎麽來的?毫無頭緒。”


    “哦,真的?”狄倫抱起膀子,“我覺得這很難相信。話說迴來,好像是你第一個發現它們的吧。”


    “可我的作案時間呢?”我坐上盥洗台,立刻感到褲子被洇濕了,“我是昨晚最早睡著的!”


    菲爾眯眼:“你有什麽證據嗎?”、


    我感覺一股火氣上湧,但並不發作,菲爾隻會在太長時間沒合過眼或至少12個小時沒吃過東西時才會這樣。我之所以知道這個是因為我們曾一起參加過一個禁食遊戲,菲爾在最後的表現簡直是人間噩夢。我猜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極不規律的作息吧。


    我從盥洗台上起身,直視他的眼睛:“不,我沒什麽證據,但有一份承諾。我以人格保證與此次惡作劇的策劃、手段乃至實施沒有哪怕一丁點關係。確實,我知道它是從《我的小馬駒》中來的,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菲爾態度軟化,看向別處揉起鼻子來。他眼下掛著明顯的眼袋,我真想知道他這種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已經持續了多久。好吧,獨立生活不易,他又得承擔房貸……


    狄倫怪笑:“你以西班牙人的身份起誓?”


    我極力掩藏自己的笑:“這不好說。你總共見過幾個西班牙人?”


    “哦,瞧你說的”,狄倫朝我擠眼,“站在你麵前的可是號稱——”


    “認真點,小孩們”,邁克走上前洗手,“馬赫,我相信你,但你必須承認這非常詭異。就在你來拜訪我們的同一天隻有你看過的小馬的標誌出現在我們四人身上?除了你,還會有誰幹這個?”


    我揮手:“那可多了去了:黑手黨、外星人、亞特蘭蒂斯人、摩門教、紋身地精族、民主黨、芝加哥公牛隊、勞倫.浮士德、企鵝人(一個哥譚市反派)、蝙蝠俠……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和動我們頭發的是同一夥人。邁克,我是個業務分析員,不是個偵探。”


    “那你得好好提防那些紋身地精”,狄倫麵容嚴肅,“他們擁有刀一樣鋒利的牙齒,可以像撕水虎魚(產於南美的一種小魚)一樣將你撕開,可以在九點三秒內將墨水塗滿一個人的全身。唯一能阻止他們的是訓練有素的巫師手中塗著鯨魚鼻涕的上古鞋帶。”


    邁克無視他,擦幹手,“我得去工作了。我工作完後會迴菲爾家助你們解開這個迷。對了,馬赫,你什麽時候離開?”


    “禮拜日晚上。”現在已近周六中午,所以我們有一天半的時間妥善解決此事。我覺得為了找尋答案自己最好也待在菲爾家……如果他還允許我借住的話。


    我轉向菲爾,背起雙手:“我在走之前一直住你那兒可以嗎?”


    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這還用問嗎?”


    當然,因為我們剛剛鬧得有些不愉快,我覺得自己得顯得有禮貌些來彌補。不過菲爾顯然沒把剛剛的爭執當迴事。


    “我也留那兒”,狄倫道,“我們可以趁菲爾休息時一起找找線索。”


    我點頭,將礙眼的頭發捋到耳朵上:“嗯,這是個好主意。”


    菲爾打著嗬欠推門而出:“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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