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周五的下午。


    江明宇背著包從他所就讀的高中裏走出來,剛到校門口,就看到他家那個小鬼背著包站在那裏,垂著腦袋,腳尖無聊地撥弄著一塊石子。


    江明宇皺著眉道:“你來幹什麽?”


    十二歲的林聞宴身量已經長高了不少,快趕上自家哥哥了,見江明宇出來,他眼睛一亮,笑嘻嘻道:“哥,你在你外公家住了好幾天了,今天不是應該迴家了嘛,我來等你一起迴家啊。”


    江明宇不耐煩道:“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哥。”林聞宴自顧自地在那裏開始喋喋不休,“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啊……”


    “……”


    一路上,江明宇聽他嘴巴在那裏不停地叭叭,恨不得拿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不,還是塞住這家夥的嘴吧。


    兩個少年一個傾訴欲強烈,一個滿臉的不耐煩,雖然場景有些不和諧,卻還是一起走到了家門口。


    兩人剛準備按門鈴,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你們誰是林枕山的兒子?”


    江明宇和林聞宴齊齊迴過頭去看,隻見身後突然冒出來一個渾身穿著一套灰撲撲的工裝的男子。


    那男子三十多歲的年紀,頭上戴著一頂灰色的鴨舌帽,帽沿壓得很低,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一雙黑色眼睛泛著幾絲不善。


    江明宇皺著眉頭,很是不爽地反問道:“你是誰?”


    那男子冷冷哼了一聲,目光變得陰狠,暴躁道:“你管我是誰,快迴答我的問題。”


    江明宇立馬感到了不對勁,他拿出手機:“你要是不說,我就報警了。”


    “敢報警?”那男子似被惹怒了般,上前“啪”的一聲拍掉了江明宇的手機,然後驀地亮出了藏在身後的一把刀,對著兩人瞪大著眼睛怒道,“快說!誰是林枕山的兒子?”


    江明宇和林聞宴見到他手中那把冷氣森森的刀,都嚇了一跳,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各自往後退了一步。


    林聞宴盯著那把不停靠近的刀,緊張地問道:“你到底是誰啊?找林枕山的兒子幹嘛?”


    那男子冷笑一聲:“找他去做客。”


    這哪是找人去做客,分明是要綁架。


    江明宇不敢去夠掉在地上的手機,一邊按下門鈴,一邊對著林聞宴說道:“還不快拿出你的手機報警?”


    “哦。”林聞宴趕緊掏出手機。


    那男子聽到門鈴聲,又見林聞宴拿出手機要報警,嘴裏爆了一句粗口:“他媽的!”


    他快速上前了幾步,就把刀架在了林聞宴的脖子上:“把手機扔了。”


    那把鋒利的刀帶著森森的寒氣,架在脖子上,刀刃割破皮肉壓出一道腥紅血線,刺痛自脖頸傳來,林聞宴身體驀地僵住,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男人似乎還帶著不確定,對著江明宇問道:“你是林枕山的什麽人?”


    看來,這綁匪隻知道林枕山有兒子,卻不知道他有兩個兒子。


    江明宇咽了咽口水,亮出蓋在衣服外套下的學生銘牌:“我姓江……”


    那男人經這麽一提醒,立馬去找林聞宴的銘牌,果然,在他的校服上看到了那三個字——林聞宴。


    “這就對了。”那男子冷笑一聲,拽著林聞宴就走了。


    臨走前,林聞宴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江明宇一眼。


    脖子上那把透著徹骨寒氣的刀,遠不如江明宇的話來得讓人心寒。


    他簡簡單單的一句“我姓江”,立馬在綁匪麵前撇清了自己,卻將矛頭對準了林聞宴。


    他想問問江明宇:哥,為什麽?


    可林聞宴唇瓣囁嚅,卻半天也沒喊出一個字來……


    家裏保姆出來開門時,就見江明宇一個人僵立在門口,雙手不停顫抖著,額上沁著一層冷汗,神色很是怪異。


    ……


    冷,漫無邊際的冷。


    林聞宴醒來時,空氣中帶著一股潮濕黴變的氣味,四周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是頭頂上的一隻燈泡。冷風從帶著蜘蛛網般裂縫的玻璃窗戶鑽進來,吹得那隻燈泡一搖一晃的,為這間像是破舊倉庫的屋子多添了幾分蕭瑟之感。


    他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被繩子反綁在身後,掙紮了幾下,沒掙開,反倒被磨破了一層皮。


    “吱嘎——”門忽然被打開。


    那穿著一身工裝的男子拎著一袋子食物和水走了進來,他嘴裏叼著一根煙,沒了口罩的遮掩,臉頰兩側和下頜露出了一圈胡茬,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將食物和水扔在一旁的桌上,然後摘下鴨舌帽,撓了撓發癢的頭皮。


    “醒了?”


    他坐在林聞宴對麵的椅子上,打開袋子,咬了一大口麵包。


    “你放心吧,我已經打過電話給你老子了,隻要他把錢給了我,我就會放你走,不傷你一分一毫。”


    見林聞宴瞪著他,他扯下一塊沒咬過的麵包,遞到了林聞宴的嘴邊。


    “餓了?吃點?”


    林聞宴嫌棄地瞥了那麵包一眼,隨即轉過頭,壓根就不吃他那麵包。


    那男子哂笑了一聲,收迴了手。


    “也對,你們這些身嬌肉貴的少爺,自然是吃不慣這些東西的。”


    他看著林聞宴身上那身校服:“這麽好的學校,這麽貴的鞋子,還有你用的那名牌手機……可憐我家小茉莉,跟了我這麽一個沒用的爹,這些東西她可能一輩子都享受不到。”


    “小茉莉?”林聞宴轉過頭問他,“那是你女兒的名字?”


    “沒錯。”那男子一想起女兒,眼裏多了絲溫柔,“她今年才三歲,長得粉雕玉琢的,長大了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可惜……”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變得黯然。


    “可惜什麽?”林聞宴問道。


    “她得了心髒病,先天的,遺傳自她的媽媽……她媽媽冒著風險生下了她,結果自己就這麽走了。”


    “走了?”


    “就是死了。”男子睨了他一眼,然後打開礦泉水瓶,往嘴裏大口地灌著水。


    “我知道是死了的意思。”林聞宴皺眉說道,“但既然小茉莉已經沒了母親,你再幹出綁架這種犯法的事,那她以後怎麽辦?”


    “嘭”的一聲,男子將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摔在地上,水濺在了一旁的牆上……和林聞宴的臉上。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剛剛還陷入溫情的男子突然又變得暴怒起來,他吼道,“那還不是要怪你那個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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