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霂燃收迴腳,這下一家人團聚了。


    他們的嘴全都被爛布堵住,那布上還有蛆蟲在爬,四人齊齊翻白眼,而做這一切的楊澤在一旁的水缸裏洗淨手,出這個主意的舟霂燃正眨巴著桃花眼。


    楊澤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一臉也要吐的小燃,將手藏進了外套口袋。


    舟霂燃一手顫抖地伸到最遠,那手指上還有水滴滑落在地。


    那不久前,拿過這些布的手已經從他的自我認知中消失了,完全感受不到,又能完整地惡心他。


    “哥,把你的手給我用一下。”舟霂燃將手伸過去,抓住那隻緩緩從口袋裏掏出的微涼的手才鬆了口氣。


    楊澤手指微動,緩緩迴握住那隻手,心說:小燃似乎忘了這也是拿了那抹布的手呢。


    一家四口,其中那老頭倒是知道手臂被送到了哪裏,以光頭主任的體力走兩步就累得大喘氣了,所以他就成了搬運它們的苦力。


    老頭一直送到馬戲團大宅的院門口便離開了,隻是他在離開時看到院裏的地麵有血跡,那光頭主任身上也帶著濃鬱的血腥味。


    老頭懷疑光頭主任在家殺人了,生怕少了一份生計的他還為此與光頭主任發生了一段爭執。


    或許是知道了這裏是殺人犯的家,舟霂燃不管到哪個房間都能聞到一股屍臭味,這倒不是錯覺。


    楊澤不動聲色,但鼻尖聞到的味道更濃鬱,這味道堪比亂葬崗了,可見一家人對屍體的處理並不好,甚至任其腐爛發臭。


    黑色的影子在院子外及上空舞動,它們就像是饑餓的食客準備打開裝有食物的銀盤,貪婪而又迫不及待。


    舟霂燃緩緩抬起手,那黑影仿若吸盤拉動他的身體微微向上一提,一隻指節偏粗、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腕,轉目就對上他哥清澈的雙眸,仿佛能穿過瞳孔一直看到思想最深處般單純。


    “這個規則看來是隻有一次試錯機會,好在不是必死……”舟霂燃感到身體發寒,意味著他距離死亡隻差一次,“雖然不是第一次直麵死亡,可完全沒有準備的,倒是第一次。”


    長存翻著肚皮滾出來,跳到楊澤肩膀上,一臉陶醉地伸出粉舌舔舐楊澤的下頜骨處。


    楊澤將貓拎在石桌上,說石桌有些勉強,隻是一塊大石頭,但石頭周圍擺了幾塊木樁,所以也能稱作石桌。


    舟霂燃終於歇了口氣,往桌麵一趴,手指纏繞那隻長長的黑色尾巴,長腿一隻屈起,一隻伸向楊澤那邊。


    楊澤背靠石桌,仰頭看那些黑影,眼底有想要得到的野心。也隻是想想,畢竟這東西怎麽會是普通人能得到的呢?


    “哥,若是有東西能夠將它們存起來……”舟霂燃看向長存,“你能嗎?”


    長存歪著頭和舟霂燃對視,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沒聽懂。


    楊澤迴頭看向長存,長存嬌軟地喵了一聲,隨後看向天空似是在思考。


    “不會真可以吧?”那也太神了。舟霂燃眨眨眼,看向長存,指腹揉動長存的小腦袋,讓認真思考的長存好幾次兇巴巴地喵喵叫。


    “你會說話為什麽不說話呢?”舟霂燃很好奇長存為什麽不說話,那一次聲音雖然不如想象中那麽可愛,但雌雄莫辨的正太音也不算難聽。


    楊澤替長存迴應,“它若是說話會損耗能量。”


    長存揚起頭,很是傲嬌地喵了一聲,抬頭時尾巴也上翹了,那尾尖微勾,一抹黑影被它拽下來,貓脖伸直將黑影一口吞下。


    緊接著二人就見本來虎視眈眈的黑影變成了長存的美食,那些黑影卻毫不知情,仍舊惦記著裏麵的二人,惦記著惦記著就被生吞了。


    天剛亮,長存打個飽嗝,下一瞬掉入影子裏消失不見。


    舟霂燃趴在桌上睡覺,頭下枕著楊澤的小臂,懷裏還抱著一隻手臂。


    楊澤歪在一邊,頭枕自己的大臂,與舟霂燃貼在一起,雖然看上去畫麵很美,但剛一起來舟霂燃的腰就扭了。


    “哥,這、這……不對,再往上一點。”他掀開衣服,小臂支在石桌上麵。


    另一邊,楊澤彎腰,低頭,垂眸,大手在舟霂燃白皙的皮膚上揉動,手指的力道不大,可卻溫熱的讓人又生出了睡意。


    舟霂燃覺得腰不疼了才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黑眼圈明晃晃地告訴楊澤他昨晚沒睡好,但明明應該更睡不好的楊澤卻像個沒事人似的。


    楊澤拉住舟霂燃的手腕走出院子,來往的人很少,可街上的小販卻不少了,很多商販都是剛支上自己的家夥事,那洗得白淨的鍋碗瓢盆往明麵上一放,燒火煮水,現做現賣。


    舟霂燃兜裏還有點銅錢,靠近他哥,“哥,你想吃什麽?”


    楊澤想到那沒吃成的餛飩,低聲道:“餛飩。”


    舟霂燃掏錢的動作一頓,眨眨眼,“好。”


    二人齊齊想到那天,他們蹲坐在街邊,望著餛飩攤的眼神。小楊澤很想吃餛飩,但當時舟霂燃已經大手大腳地買了幾樣又貴又填不飽肚子的零嘴。


    舟霂燃並不知道,自己好心讓小楊澤嚐嚐味,卻被對方打上了不會過日子的標簽,現在的楊澤當然能明白舟霂燃的想法。


    楊澤自迴來後,心情一直很複雜。


    舟霂燃那兩天的舉動使得那個年紀的楊澤的迴憶添上了一抹溫度。在本該的人生軌跡上,楊澤在變迴的那一天的後一天被一群路過且狼狽的幸存者圍毆,差一點死掉。


    楊澤迴想那一天……雪花點點飄落,他急促又使勁地唿吸,身上好幾處都很疼,疼的想立刻死掉。


    他能聽到不遠處飄來的話“這小孩活不過今天了吧?”、“早該死了。”、“死了也好。”、“四肢都骨折了吧?感覺死相會很慘。”、“會有人來撿屍吧?應該不會等他死掉。”


    熱騰騰的餛飩端到了麵前,升騰的霧氣冰涼刺骨,仿若迴到了那一天。


    他聽到那些話後升起強烈的不甘心。


    手指狠狠扣住地麵,一點點爬到了無人區,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人,什麽時候會發生意外,但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便會一直往前爬。


    舟霂燃輕吹碗麵的熱氣,用小勺盛起一隻餛飩,吹涼了才遞到楊澤麵前,“哥,嚐一嚐。”


    他當做沒發覺楊澤的走神,那結滿冰霜的眼底,不是在拒人千裏之外,而是自靈魂深處散發的寒冷。


    突然心底生出絲絲暖意,高大的身軀將弱小的自己緊緊抱住,這股暖流細小卻猛烈,濃得讓他忍不住想去觸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限規則,隊友他是精神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何並收藏無限規則,隊友他是精神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