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梁曉不可置信地揪迴自己的頭發。


    梁隊長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她不禁有些心慌。


    婦聯的蔡林冷眼旁觀,“我覺得秦姑娘說的有理,大隊長,村裏好久沒開社員大會了。”


    她拍板:“不如把這事情況真真實實拿出來講清楚,免得讓人小姑娘在咱村過的如履薄冰。”


    這件事,大隊是無辜遭殃,但梁隊長能及時處理,還是可圈可點的。


    “不過,還得問問人家姑娘願不願意出來。”蔡林說著,還瞥了梁曉一眼。


    梁隊長想,是這個理。


    比他一心想遮掩來得更好,於是梁隊長押著梁曉去給秦歲初道歉,陸之舟就站在秦歲初身後麵無表情地看著。


    梁曉又氣又羞,當場紅了眼。


    “對不起。”她深深低下頭,心裏充滿不忿。


    梁曉在喜歡的人麵前丟了這麽大一份臉,秦歲初淡然地接受了她並不真摯的道歉。


    梁隊長見狀小心翼翼地詢問能不能開社員大會。


    秦歲初沉默了半天才同意,這個年代的人們心很容易擰成一根繩。


    她作為既能做一個表率,也是一個受害者,站出來更有影響力。


    當天村裏就響起了廣播,雖然路很難走,但眾人們都興致衝衝地趕來了過去。


    畢竟吃瓜嘛,永遠不會過時。


    直到梁隊長上台演講,什麽公安局報案後眾人才正襟危坐,聽出點什麽。


    大意就是引以為戒,也是一種警示。


    梁隊長讚揚了見義勇為的陸之舟,商量過後讓人搬了一袋五斤的小麥,十斤粗糧,到時候殺年豬還能多分一斤肉作為獎勵。


    糧食搬上來的時候,眾人聽著這些獎勵頓時有些眼紅起來,紛紛在想救人的怎麽不是自己。


    梁隊長揮手吸引注意:“年關將近,大家鎖好院門,調皮的孩子也要在眼皮子底下看好。”


    “若村裏發現有可疑人員,舉報有獎!”


    梁隊長大聲說道!


    “好!”


    社員們紛紛熱烈地鼓起掌,圍上去詢問有什麽獎勵。


    秦歲初悄悄退出人海,陸之舟扛著糧食就在不遠處等著她。


    兩人一同走過,雪白的地麵留下一深一淺,一大一小兩雙腳印。


    陸之舟也沒想到,秦歲初這麽快就逆轉了局麵。


    他盯著鞋尖一言不發,剛走到門口,林紅霞穿著大紅的棉襖,俏生生等在門口。


    見到陸之舟迴來,身後跟著的秦歲初則是被她忽視,已經不幹淨的女人再也沒有威脅。


    她眼睛一亮,怯生生道:“陸哥哥!我明天就十九歲生日了,你能來我家慶生嗎?”


    林紅霞嬌羞地摸著辮子,她已經買了酒,要是陸之舟喝醉了……


    秦歲初眼風掃過陸之舟有些僵硬的側臉,當作沒看見率先進屋。


    陸之舟停頓了一下,扛著糧食路過林紅霞,林紅霞一愣,有些失望。


    但看到他的強壯的身體,以及帶迴來的糧食,林紅霞又染上紅暈,轉身追了上去。


    “陸哥哥!”


    陸之舟身體這麽好,又會賺糧,家裏還隻有一個快死的老虔婆。


    林紅霞做夢都想嫁過來當家作主,在林家她是當牲口使得。


    父親窩囊身後還有兩個拖油瓶妹妹,母親難產去世,最小的弟弟也沒活下來。


    林紅霞就成了家裏的出氣筒,稍有不順心就挨打受罵。


    她很渴望跳出家裏,村裏其他人又看不上,陸之舟是她能遇到最好的資源了。


    陸之舟隨手將糧食放在地上,林紅霞居然撒嬌貼了上來。


    他下意識揮手,林紅霞被一屁股坐下。


    反應過來她臉色霎時變了,深覺得委屈丟臉。


    “陸哥哥。”


    陸之舟冷漠地後退一步,“別這樣喊我,我和你不熟,以後少來我家裏。”


    他絲毫不給麵子:“出去!”


    林紅霞臉色頓時蒼白,她心裏憋了口氣站起來:“陸哥哥,我找你這麽多趟,你居然說和我不熟?”


    她滿眼失望難堪:“那個拐賣來的女人呢?她天天住你家裏,這才算熟悉嗎?”


    秦歲初莫名被她牽扯進來,頓感無語。


    社員大會一看就沒去參加,秦歲初悄悄站在門口,陸之舟見她出來,心裏莫名一慌。


    他衝著林紅霞黑眸劃過厭惡,又重複了一句:“滾出去!”


    他從來不對女人動粗,雖然臉色語氣駭了點,但林紅霞梗著脖子,就是不走。


    “你不答應我明天過生日,我不走!”


    秦歲初嗤笑一聲,語氣嬌媚:“你喜歡陸之舟?”


    林紅霞一驚,見秦歲初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居然還是從陸之舟的房間裏出來,她頓時怒不可遏的瞪大了眸子。


    “你!你怎麽和陸哥哥睡同一屋?”


    “你覺得呢?”


    秦歲初麵色不變,她走到陸之舟麵前,陸之舟睫毛閃了閃,視線忍不住跟著她轉。


    秦歲初圍著陸之舟轉了一圈,忽然掐住男人的手臂,很硬,秦歲初暗暗用力也撼動不了分毫。


    陸之舟跟個悶葫蘆似的對她好,秦歲初忽然心血來潮想試探他一下的反應,不僅別人會誤會,她也會的。


    見男人不配合,秦歲初打算放棄。


    陸之舟忽然伸手抓住了她作亂的小手,掌心滾燙炙熱,一股冷香襲來。


    不知道是雪地裏染上的氣味,還是他過於清澈的黑眸。


    “我對她不熟。”陸之舟語氣冷厲,宛如他人一樣嚴謹。


    “嗯?”秦歲初懵了一瞬,她下意識抬頭,發現陸之舟深邃的眼眸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手腕處有些粗糙的觸感,她心髒不受控製地一跳,秦歲初避開視線又看向林紅霞,對方臉都綠了。


    林紅霞來刷了這麽多次臉,陸之舟居然說對她不熟?


    她氣紅了眼後退,指著陸之舟和秦歲初高聲道:“你們,你們兩個沒結婚就住在一起,這是亂搞男女關係,耍流氓!”


    “我要去隊裏舉報!”


    陸之舟臉色微沉,迅速放開秦歲初。


    秦歲初皺著眉開口,“可以,你占用隊裏資源,舉報不實消息。等大隊長來了,我就要舉報你品性嫉妒,汙蔑正直社員。”


    “你!”見秦歲初這麽有底氣,林紅霞忽而怕了,她轉身就跑。


    跑出來和院子裏的何田撞上,何田還沒反應過來,“陸大哥?”


    她人未到聲先到,陸之舟以前不覺得怎麽樣,如今是真有些煩了。


    “陸大哥,我哥看你這個冬日囤的菜不多,叫我給你送些來。”


    何田笑盈盈地走進來,身後背著背籠,看不清裏麵裝了什麽。


    陸之舟薄唇拉成一條直線,沒什麽情緒:“你家裏人多,不用給我家送這些。”


    秦歲初站在一邊好奇的圍觀,何田將背籠放下來,也不管陸之舟不要,還不是徑直一件件拿出來。


    最上麵放了捆大蔥,拿下來就是這邊最常見的白菜土豆之類了。


    何田彎起腰,她是個濃眉大眼,有些英氣的姑娘。


    “陸大哥客氣啥,你家菜地每年都種的少,今年這不是家裏多了一個人嘛。”


    她說著,一邊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秦歲初。


    秦歲初是被拐賣來的,總有一天會離開,到時候陸之舟還是大隊裏人人想嫁的漢子。


    雖然他哥迴來,和她說了陸之舟不娶妻的言論,但何田卻沒往心裏去。


    別人娶不了妻,那是光棍懶漢。


    陸之舟可不一樣,他要是不結婚,組織一定會親自出馬。


    何田才不怕陸之舟的冷漠呢,更何況陸之舟又不是當麵拒絕了她。


    何田總能找到借口接觸的,她是個很能幹的女生,這些菜拿過來她嫂子地不敢有意見呢。


    在看秦歲初嬌嬌弱弱的模樣,何田很有自信。


    陸之舟看了眼又落下的雪,眼底有些困擾,忽然對秦歲初出聲。


    “這次就算了,我家裏菜夠吃。歲初,去把櫃子裏的紅糖分一點給何田帶迴去。”


    他話不長,隱晦拒絕的意思卻明顯。


    何田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她過來獻殷勤,可不是奔著陸家的東西來的。


    秦歲初被點到名,嘴角抽了下,“等一下。”


    她說著,迴房去找放紅糖的地方。


    秦歲初在陸家不做飯,徐老太常年喜歡鎖櫃子,所以大部分甜嘴零食都被買來放進她的屋裏。


    紅糖還是她上次想吃湯圓買迴來的,這個時候的東西都要票才能買。


    秦歲初裝了半斤紅糖出來,何田尷尬地站在一角,陸之舟則在處理地上的大蔥。


    “給你。”秦歲初將半碗紅糖遞過去。


    何田定睛一瞧,臉都漲紅了,這麽多紅糖在供銷社大概都有三毛五了,這女人也太大手腳了。


    “謝謝,晚點我把碗還過來。”她說著,忍不住看向陸之舟,可惜陸之舟沒有參與的意思。


    秦歲初挑眉:“沒事不著急,外麵下雪了,等有空的時候還迴來就行。”


    “嗯。”何田猶豫地捧著紅糖離開了。


    秦歲初這才返迴來,望著地上解開後比她還高的大蔥,有些好奇:“你家怎麽沒種這個?”


    這裏家家戶戶都有白菜和大蔥,陸之舟卻是個稀奇,他家沒有這個。


    陸之舟濃眉一挑:“你喜歡吃?”


    剛剛利用秦歲初送走了何田,陸之舟不知為何心跳的頻率都快了幾分。


    “沒試過。”秦歲初老實的迴答。


    她看過這邊人拿大蔥蘸醬吃,很豪爽。


    何田送來的菜一看就是精心挑選過的,陸之舟凝視著她的側臉。


    眸子微垂,原本就狂跳的心忽然有了絲異樣的起伏。


    “我不是關東人。”陸之舟忽然道。


    秦歲初幫忙整理著菜,聞言嗯了一聲。


    她隨口問他:“那你知道自己是哪裏人嗎?”


    徐老太是本地人,陸之舟是許老太收養的,他肯定也是周邊遺棄的孩子。


    但男孩被丟,還是很少見的。


    她說完,就感覺陸之舟沒了動靜。秦歲初心頭一跳連忙停下,和男人漆黑深沉的眸子對視上,陸之舟下顎緊繃。


    秦歲初莫名也緊張起來,陸之舟語調偏沉,他頓了頓:“其實我也是海市人,兩個月後,我會跟你一起去趟海市。”


    秦歲初募然睜大了眼睛,她嗅到裏麵的不平靜。


    “你居然是海市人?”


    “嗯。”


    兩個月後,陸之舟也要跟著去海市。


    “那你奶奶怎麽辦?”秦歲初忍下驚訝。


    “她跟我一起。”


    陸之舟似乎早就打算好了,秦歲初愣愣地看著他,難怪今年菜備的不多,陸之舟早就在計劃了。


    秦歲初唇瓣微張,覺得這個發展有些出乎意料。


    陸之舟去海市明顯不是因為她,而是有別的原因。


    陸之舟視線略過她神情,在她紅唇停頓了一秒。


    他輕咳一聲:“迴海市之前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和我演一出戲。”


    “演什麽?”秦歲初下意識反問。


    陸之舟忽然前傾了身子,冷香和壓迫感極強,兩人雖然都蹲著,但他的氣勢卻很快包裹了她。


    “我去海市有事,希望你這兩月能和我假裝談對象。”


    陸之舟不露聲色的說出來,眸子一直在觀察秦歲初的反應。


    “兩個月後,我和你一起迴海市,關係結束。”


    他看似神色平靜,實際上整個身子都極度緊繃。


    也不知道是害怕她拒絕假裝對象,還是拒絕一起迴海市。


    秦歲初聽了眼色訝異,她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語出驚人道:“你繞這麽大圈子,是有人不想你迴海市?”


    “唔!”


    陸之舟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秦歲初美眸一驚,差點往後坐下去。


    “別說話。”


    陸之舟連忙鬆開手,扶著她起身,兩人蹲的有些久了,秦歲初腳麻了差點眼前一黑。


    好在陸之舟沒放開她,秦歲初扶著他緩過來。


    抬眸瞧見大冬天的,陸之舟的額角居然冒了一層冷汗。


    見秦歲初看向自己,陸之舟眼神還不自在躲閃了下。


    他剛想詢問她願不願意,秦歲初忽然嫣然一笑。


    她抬手搭上陸之舟狂跳的胸膛,感受到他唿吸急促,渾身無措的緊繃。


    秦歲初美眸惑人的貼近,她吐氣如蘭:“為什麽要演戲?我想直接和你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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