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悅極力壓製著眼底閃動的眸光,仔細瞧著已被燒了一半的同心結,


    幸而,


    那中間的字,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


    原本的‘琰’字,也隻孤孤剩下了一個‘王’字旁,巧說那是蕭景珩的‘珩’字,也不是不可。


    如此,她慌亂的心緒這才安定下來,而後盡顯從容地將同心結從地上拾起來,道:


    “這同心結正是臣妾的,也不知是宮裏頭哪個奴才辦事不當心,竟過火燒了。”


    “哼。”雲妃輕嗤道:“你承認是你便好。這同心結上頭的名字被燒掉了一半,如今隻剩下了個王字旁,不知你其上所縫,乃是何人名諱?”


    容悅凝眉覷著雲妃,理直氣壯道:“雲妃這話是什麽意思?這當然是皇上的名字。”


    “哦?是嗎?”雲妃不屑冷笑,轉而對蕭景珩說:


    “皇上方才也瞧過了,那同心結翻出裏頭的針腳,已經有些泛黃了。此物是擇了極好的天蠶絲打織,沒有五六年的銼磨,是不可能陳舊至此的。順妃入宮才幾年?難不成她尚未入宮的時候,就已經對皇上芳心暗許了嗎?”


    說罷又看向容悅,輕佻地挑眉,“你那時連皇上的麵都沒見過,便已然害上了相思之症?嘖嘖,本宮瞧著倒是未必。或許......這同心結上頭的名字,該是另有其人才對。”


    “另有其人?”容悅站直了腰杆,眼底勾出銳利的怒火,直勾勾地瞪著雲妃,


    “你到底想說什麽?”


    “自然是你做了什麽,本宮便說什麽了。”雲妃輕撫鬢發,滿腔戲謔地說:“你住在臨安,恰巧安王在七年前,於臨安也任職過兩年,且與水師提督也是頗有交情。按說你與安王年紀相仿,情竇初開的年紀日日相見,彼此耐不住了做出些什麽逾矩的事兒,也是有可能的。”


    聽雲妃提及蕭景琰,容悅不覺心下一緊,


    她瞧著全程一言不發的蕭景珩臉色愈發難看,隻得端起架勢來,喝了迴去,


    “雲妃!本宮與親王的清白,怎是你一屆後妃可以隨意攀扯汙蔑的?”


    說著衝蕭景珩深深一揖,語帶哽咽道:


    “皇上,這些莫須有的事臣妾沒有做過。臣妾也相信皇上能知曉臣妾的心意,臣妾自始至終唯對皇上一心,今日雲妃無端說出這些不入耳的話,實在是居心叵測......”


    “嗬嗬,本宮居心叵測?”


    雲妃抬手三擊掌,衝殿外揚聲道:


    “把人帶進來。”


    話落,容悅迴眸望去,見竟是采頡隨著禦前的人低頭碎步走了進來。


    采頡是在容悅入宮之後,才被內務府撥來伺候的,


    不過一直都不得近身,這些年來大多都是在庭院做一些灑掃活計。


    此刻,采頡跪在了容悅身旁,卻是低著頭,連她看都不敢看一眼。


    聽雲妃對蕭景珩說:“許多事兒這丫頭都瞧見了,皇上可問問她。”


    蕭景珩這才沉聲開嗓,“你盡實說來,若是敢妄言一個字,仔細你的舌頭。”


    天子震怒,氣場懾人,采頡嚇得直磕頭,哆嗦著說:


    “迴、迴皇上,奴婢......昨天夜裏,奴婢在柴房裏正撿著柴火,突然見采瑩偷偷摸摸入了後庭去。奴婢疑心便跟上去瞧瞧,見她蹲在一個角落裏生了把火,不知道將什麽東西給丟了進去。後來王公公喚她她急著去,奴婢見她走了,就湊上去看她是在燒什麽......


    結果將火撲滅了後,竟在裏頭尋見了這枚燒了一半的同心結。這同心結都是男女互贈,如果是皇上贈給順妃娘娘的,那娘娘應該珍而重之才是,斷斷不會燒了。奴婢心裏惶恐,再加上之前無意中瞧見的一些事......奴婢實在沒了主意,便將此事告訴了雲妃娘娘......”


    “你這婢子慣會無事生非!”容悅瞪著她,嗆聲道:“即便你發現了不妥,為何不去告訴皇後娘娘,不去告訴皇貴妃娘娘,反而要去說給雲妃?本宮倒不知,這後宮如今已經是雲妃在主理瑣事了嗎?”


    “這......”采頡一時語塞,吞吐了半晌才慌亂地解釋道:


    “奴婢原本是要去找皇後娘娘的,但在半道上碰見了雲妃娘娘,雲妃娘娘見奴婢神色慌張,這才問了緣由......”


    這樣的解釋,別說是容悅了,就是蕭景珩也不會信。


    但後妃給新入宮的秀女宮中安插眼線這件事,在後宮中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種不正風氣,並非是蕭景珩如今想要追究的事。


    他要的,唯是容悅一個能自圓其說的解釋。


    故而他並未深究雲妃和采頡的勾當,而是問采頡,


    “你方才說,你無意中瞧見了一些事,叫你心中惶恐?你詳盡說來,你都瞧見了什麽?”


    “奴、奴婢瞧見了......”采頡仿佛是想起了什麽大駭的事兒一樣,迴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著顫,


    “順妃娘娘自封嬪之後,便隻身在綴霞宮住著。三年前的除夕夜裏,奴婢睡得晚,聽見了庭院裏頭有動靜,忙趕出來瞧瞧。卻在暗處瞧見一身形高挑的男子,似是翻牆而入,鑽進了順妃娘娘的內寢裏......”


    “采頡!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容悅震驚到無以複加,


    她自入了宮,便從未和蕭景琰有過過多的接觸,更遑論大半夜的讓蕭景琰翻牆入宮來與她私會?


    采頡能說出這番話,定是受了旁人挑唆,


    這髒水是備好了,就等著與她兜麵而下,要她無從辯駁。


    采頡得了容悅的嗬斥,非但沒有改口,反倒語氣更堅定了,


    “娘娘即便要發落了奴婢去辛者庫,奴婢也得將實話說出來......這些年來皇上待您不薄,您為何要......”


    ‘啪’


    容悅狠狠一巴掌摑在了采頡的麵上,喝道:


    “本宮沒有做過!你休要與人狼狽為奸,血口噴人!”


    “狼狽為奸?順妃是在說本宮嗎?”雲妃勾起嫣紅的嘴角,不屑一嗤道:“她怎麽說不作數,但你的家生婢女采瑩,已經被本宮命人拿下,關進了慎刑司嚴刑拷打。她若是將慎刑司流水的刑罰都遭了一遍還能咬死你與安王並無瓜葛,那這事兒倒是有幾分可信了。至於你......”


    雲妃緩一緩,轉而對蕭景珩說:


    “皇上,方才李常在求見,想來為著此事,她也是有話要說的。”


    蕭景珩不時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


    懨懨令道:“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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