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煜驟然獲封太子之位,造辦處總管當天下午就帶著人來給承煜量身裁衣,為他置辦太子朝服了。


    說來也是可笑,那麽一丁點的小人,卻也會有屬於他的朝服?


    這事兒別說是在啟朝了,便是曆朝曆代,都是未見過的荒誕。


    前幾日,這滿宮裏盡是穎妃的風光,宋昭這兒除了每日請安,便少有人問津。


    但自從承煜被立為太子,長樂宮的門檻卻是都快要被那些個鶯鶯燕燕給踏碎了去。


    不過宋昭誰都沒有見,這些日子她寸步不離地陪伴在承煜身邊,即便是蕭景珩召她去禦前,她也會將孩子帶著,不叫孩子離開她寸步。


    小福子看出了宋昭的顧慮,時常勸道:


    “娘娘,皇上立煜皇子為太子是好事,可為何您卻瞧著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不覺得奇怪?”宋昭緊蹙娟秀的眉,“後妃對後位的爭奪,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們想要在日後誕育皇嗣的時候,自己的兒子能討個名正言順的嫡子名銜,來日才更有可能光明正大的繼承大啟江山。皇上如今草草立承煜太子,是斷了她們的念想不假,可是......”


    她看著在禦兒榻中熟睡承煜,愈發不安道:“皇上在江南遇刺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前幾日又險些在朝陽宮遇險,這許多糟心事都堆到了一起,不知怎地,我這心裏總是七上八下,實在慌得厲害。”


    她撫著小家夥的額發,生怕將熟睡中的他吵醒,所以動作很輕很柔,


    “從前後妃之間再怎麽爭鬥都不要緊,起碼我能看出來她們的心思是什麽。可這一次......我這眼前像是蒙了好幾層散不盡的迷霧,是半分也分辨不出,來日到底還會有什麽明槍暗箭是要衝著我們母子來的。”


    “娘娘寬心,太子與您福澤深厚,位份尊貴,誰人敢在這個時候算計到您頭上去?”


    小福子覺得宋昭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可宋昭卻依舊態度強硬,“無論如何,承煜如今成了太子,想要對他下毒手的人便更多得是。我必得事事更加小心,護得承煜周全才是。”


    她神色凝重地看著小福子,一字一句交代道:


    “小福子,這宮裏頭本宮能信任的人不多,你算一個,雲杉算一個。你記著,從今日起,你必得寸步不離地跟著承煜,無論生出什麽緊要的事,你也不能離開他半步,明白嗎?”


    小福子拱手一揖,畢恭畢敬道:


    “娘娘放心,奴才定當以性命護著小主子,必不會讓任何人傷著他分毫。”


    轉眼到了九月十六,至蕭景珩的萬壽節,也是承煜的第一個生辰。


    早半個月前,萬國來賀的消息就已經散了出去,


    邊陲部族、異國,皆遣使臣來賀,宮裏頭也很久都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宴席開設在九霄宮,


    此處乃是皇宮中最大的殿宇,上迴啟用,還是在蕭景珩初登基的時候,


    如今為了向萬國使臣引薦承煜這個太子,蕭景珩再度啟用此處,足見他對承煜的重視。


    九霄宮富麗堂皇程度不亞於朝陽宮,且殿內寬敞,可容納宴席百桌。


    王公貴族與異國使臣紛紛入宮來賀,此地今日座無虛席,熱鬧非常。


    異國中,以燭陰國國力最強,也是最晚臣服於啟朝的國家,


    故而燭陰使臣先舉杯恭賀了蕭景珩生辰喜樂,


    “燭陰來賀,恭祝皇帝陛下生辰吉樂,願江南之災早日平定,啟朝萬世昌榮!”


    蕭景珩道:“燭陰有心,如今既臣服於啟朝,啟朝自當庇佑燭陰百姓,燭陰子民,便也是我大啟子民。”


    二人虛空碰盞,滿飲此杯,


    而後使臣便讓隨從奉上了送給蕭景珩的賀禮。


    那是一株稀世罕見的紅珊瑚,成色血紅不鬱結,珊瑚柱厚而大,分支密卻不淩亂,一看便知是極好的東西。


    “燭陰臨海,這大紅珊瑚在燭陰乃是鎮國之寶般的存在。帝君聞皇帝壽誕,便將此物交與微臣入供皇上,以表我燭陰對大啟的臣服之心。”


    蕭景珩朗聲而笑,對此賀禮多有誇讚,


    後妃們也是看個熱鬧,私下裏小聲議論起來,


    “這紅珊瑚倒是見過,但是這樣大的,咱們還真是開了眼。”


    “你沒聽他說這是燭陰的鎮國之寶嗎?這東西都拿來巴結皇上了,看來燭陰那個新上位的帝君,可要比老帝君慫多了。”


    “老帝君被貴妃娘娘的父兄扒了衣裳遊街示眾,又當街斬首,還提他做什麽?倒是我瞧著,這紅珊瑚惠嬪娘娘應該很是喜歡吧?你們瞧,惠嬪娘娘右手食指上佩戴的那枚紅珊瑚戒指,倒是從未換過。”


    彼時惠嬪正顧著享用美食,聽後妃如此議論,隻是摩挲了一番戒指,饜足地笑笑,


    “這珊瑚戒指是皇上賞賜給我的,我瞧它顏色喜慶,所以就日日戴著了~”


    正是閑話談笑之際,忽見蕭景珩舉杯笑道:


    “今日萬國來賀,也不單是賀朕的生辰。朕前幾日定下了太子人選,今日恰也是太子生辰,趁著各國使臣都在,也將太子抱出來,讓大家瞧瞧。”


    話落,小印子領命,忙去內殿欲將承煜抱出來。


    可沒多久,就見他慌慌張張隻身而迴,也不顧國之體麵了,一個踉蹌跪在了蕭景珩麵前,哆嗦道:


    “皇、皇上!太子殿下......他不見了!”


    “你說什麽!?”


    蕭景珩打翻了手邊的杯盞,眼神裏盡是錯愕與不解,“不見了?什麽叫不見了?”


    滿座諸人議論紛紛,小印子也是結結巴巴的,似乎有什麽話不敢迴一樣。


    宋昭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也顧不上給蕭景珩請辭,便不管不顧地衝去了內殿。


    結果卻看見,本是守在內殿外的兩名侍衛,皆被人抹了脖橫屍在地上,


    宋昭顧不上驚悸快步入內,


    卻見禦兒榻內空空如也,而守在禦兒榻旁的小福子,亦是胸口中了一刀,倒在血泊中,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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