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死,在後宮掀起了極大的波瀾,六宮嬪妃無不受其波及。


    蕭景珩也沉寂下去,這兩個月來,他誰的牌子都沒有翻。


    而在這場‘災劫’中幸免於難的人也有,


    那便是宋昭了。


    她月份一日日大起來,承煜也是聰慧,已經可以開口說一些簡單的詞組了。


    蕭景珩對承煜這個貴子很是喜歡,對宋昭也是日漸愛重,


    他幾乎隔日就要來長樂宮坐坐,陪宋昭說說話,逗承煜耍耍樂子,


    仿佛唯有如此,才可讓他暫時忘卻喪妻之痛。


    有時候為了省事,蕭景珩也會將奏折帶來長樂宮批閱,


    這一日和往常一樣,蕭景珩伏案批閱奏折,宋昭抱著承煜在一旁陪著他,


    可卻瞧著,今日蕭景珩批閱奏折時,臉上的表情十分沉肅。


    “這薩其格布是當朕糊塗了嗎?”


    他忽而發作,將一本還未落下朱批的奏折重重摔在桌上。


    此舉嚇到了承煜,孩子哭個不停,


    宋昭哄慰了一番,又覺蕭景珩情緒不佳,孩子留在這裏鬧騰也是惱人,萬一再被蕭景珩暴躁的舉止嚇到了,可更是不好。


    於是宋昭便喚來乳母,讓她將承煜抱下去哄著,


    繼而走到蕭景珩身旁,輕輕替他揉捏著肩頸,


    “阿達可汗向來守規矩,也甚少會給皇上上折子,今日怎要皇上如此動怒?”


    蕭景珩不悅道:“他請旨要將胡部十三軍歸於朝廷。”


    宋昭道:“這是好事啊,皇上不是一直不喜阿達胡部擁兵自重嗎?”


    蕭景珩冷漠搖頭,“可他偏挑著這個時候做這些事,明擺著是要向啟朝示好,能為著什麽?從前皇後在時,薩其格布將手頭上那點兵權握得比誰都緊,現在皇後薨逝,他倒是極盡討好,焉知不是想借此在前朝立個忠部的賢名,好為日後穎妃能再進一步做打算?”


    他說著,又指著放在左側的一疊奏折,“還有這些,雲妃的父親遠在薊州,倒也能攀扯上戶部尚書來替雲妃進言。就連一向老實本分的瑤妃,如今母家也開始在前朝活絡起來。皇後才薨逝不過兩月,他們就這般按捺不住,急著前朝與後宮勾結到一塊去了嗎!?”


    蕭景珩勃然大怒,將那些奏折一股腦全都丟到了地上。


    宋昭衝一旁侍奉的雲杉使了個眼色,雲杉忙躬身上前將奏折撿起遞給宋昭,由宋昭再重新奉迴案上,又吩咐道:


    “本宮有些體己話要和皇上說,你下去伺候吧。”


    打發走了殿中宮人,宋昭轉而替蕭景珩按摩著有些發硬緊繃的太陽穴,一璧溫聲道:


    “其實皇上也不必這般動怒,如今後宮無主,旁人難免會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這也不能說是幾位在妃位的姐姐有這樣的心思,畢竟她們的母家做什麽,也不是她們能控製的。能榮登後位,無論對誰人的母家而言,都是無上榮光與助力,大利當頭,難免會有人糊塗。”


    宋昭先是輕描淡寫的落實了餘下三妃母家心思不純,繼而也不將自己擇得幹淨,反而道:


    “容臣妾說句不體麵的話,若是臣妾的父親還在世,怕是也難免會為了臣妾的前路,而在前朝奔波著。”


    聞她此言,蕭景珩牽著她的手與她一同落座暖座,


    他滿眼灼光地看著宋昭,“滿宮裏唯有你,敢與朕說這些實話。人人都覬覦皇後之位,可人人卻都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才最讓朕覺得厭煩。”


    “人人?”宋昭嬌俏一笑,“那皇上可別把臣妾也納進去。臣妾就想不明白了,這當皇後又有什麽好呢?要臣妾說,位份越尊貴,肩上挑著的擔子就越重,還不如得皇上眷顧,有兒女承歡膝下,當個寵妃來得自在。”


    蕭景珩笑,“那是因為你能得朕的寵愛,且從不貪著什麽。朕的昭兒,自然是和旁人不同的。”


    他伸手摸著宋昭美璧無瑕的臉頰,


    像是撫摸著一塊世所罕見的璞玉一般,珍之重之。


    正此時,江德順入內來報,


    “皇上,欽天監副監有事求見。”


    蕭景珩頷首示意他帶人進來,宋昭便識趣道:


    “皇上和副監應是有話要說,不如臣妾先去內寢避一避?”


    蕭景珩擺手道:“無妨,欽天監也不會來說什麽朝政之事,不必勞你折騰。再者,這副監朕也想讓你見見。”


    彼時宋昭還沒想明白,一個外臣男子,她有什麽好見的?


    卻在副監躬身入內的一刻,她也是頗有驚異,


    來人......


    竟是當日蘇州那‘神棍’,檀越之?


    檀越之身著朝服,與之昔日仙風道骨的打扮頗有不同,


    他立在堂下,畢恭畢敬向蕭景珩全了禮數,


    “微臣欽天監副監檀越之,叩請皇上聖安。”


    蕭景珩喝了口茶,徐徐道:“在宮中當差可還習慣?”


    檀越之答,“托皇上洪福,一切都好。”


    宋昭心下有些納悶,


    這檀越之按說是閑雲野鶴慣了的,在蘇州被百姓吹捧成了半個神明,下半輩子吃喝不愁又無拘無束,他這樣一個人,怎麽好端端的會入宮任職?


    她眼帶疑惑睨向檀越之之際,檀越之也看向了她,


    “微臣給懿妃娘娘請安。此番皇上南巡,微臣曾算出皇上會遇著貴人逢兇化吉,沒想到皇上的貴人竟在當日就曾與微臣照麵。恕微臣眼拙,不懂分辨。”


    他一開口就把高帽子扣在了宋昭的頭頂,宋昭自是不會認的,


    她亦笑,“檀大人神機妙算,怎會眼拙?當日大人之所以沒有分辨出,是因為本宮並非是皇上的貴人,真正的貴人,是救下了聖駕的瑤妃姐姐。等來日得空了,本宮與瑤妃去欽天監批命的時候,自會讓大人拜見的。”


    她一句話將檀越之的奉承徹底堵死,檀越之一時啞口,尷尬笑笑,倒也沒再說些什麽。


    後來蕭景珩問他,“你來尋朕,是有何事?”


    檀越之一瞬神情肅穆起來,拱手一揖道:


    “啟稟皇上,微臣卜算成卦,算得江南不日會鬧出水患,禍延百姓,還請皇上早做預防。”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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