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盯著蕭景珩含著笑意的明眸愣了好半晌,一時啞口失語。


    還是瑤嬪先笑著說了句,


    “妹妹可是歡喜過頭了?連恩都忘了謝?”


    宋昭這才迴過神來,忙搖頭道:


    “皇上......臣妾入宮日短,資曆尚淺,何德何能位列四妃之一?不如還是......”


    “無妨。”


    她推諉的話還沒說兩句,蕭景珩便擺手打斷了她,


    “朕說你當得起,你便當得起。”


    說著又一指瑤嬪,“你與瑤嬪親近,不然你問問她?”


    瑤嬪心底翻了醋壇子,又是羨慕又是酸楚,


    可臉上卻仍舊掛著明媚的笑意,恭維話也是張口就來,


    “妹妹誕育貴子有功,又頗得皇上愛重,自是當得起位列四妃的。”


    宋昭低眉抿唇,嬌聲喃喃道:“連姐姐也取笑我......”


    蕭景珩將她護在懷中,“如今是九月底,下月承煜過完滿月禮,瞧著十一月十五是個吉慶日子,朕想著你的冊封禮便定在那日。等下朕會著造辦處的人來為你量身裁衣,你的冊封大典,必得辦得風風光光的。”


    尋常妃位的衣裳,基本都是由司製房經手的,


    造辦處一般隻負責皇帝、太後、皇後與貴妃的衣物穿戴,


    即便要冊封,宋昭如今也隻在封妃,蕭景珩這時候便要造辦處的人對她事事親力親為,足見他對宋昭的恩寵。


    宋昭知道,欲拒還迎的重點是在迎上,


    她已經拒絕了蕭景珩一次,若再拒絕反倒會掃了他的興,


    於是便嬌羞地點了點頭,依偎在蕭景珩懷中,酥聲軟語道:


    “一切但聽皇上安排。”


    瑤嬪從旁道:“其實要說好日子,十月初七不是正好?”


    她掐著指頭算了算,“那日是祥年大吉日,若那時候將宋妹妹抬為妃位,而後再舉辦貴子滿月禮,妹妹便可以妃位的身份出席,更是極好。”


    “那日子已經占著了。”蕭景珩神色淡淡,隻如尋常地吐出一句,


    “朕打算十月初七那日,正式冊立宸妃為貴妃。”


    一語落,瑤嬪的臉色霎時變得僵硬起來,不言語了。


    偏宋昭還是一如既往地笑著,“那可要恭喜宸妃娘娘了。”


    從前造辦處給宸妃量身裁衣,後妃隻是揣測蕭景珩可能有心要提她為貴妃。


    但現在冊封的日子都已定下,當日下午的時候,冊封宸妃為貴妃的聖旨也跟著送去了永和宮,這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後妃得此‘喜訊’,明麵上雖不敢抱怨什麽,但心裏多少也是有些不痛快的。


    宸妃還在妃位的時候,便已然寵冠六宮橫行跋扈慣,


    如今一舉成了貴妃,又腹中有嗣,更手握主理六宮的大權,


    隻怕日後她是要比皇後還風光了......


    而她越是風光,旁人的日子也就越是難過。


    然而,這樣的風光還未持續幾日,


    於十月初三這日,前朝就鬧出了一件大事。


    小福子打探到了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迴宮將此事說與宋昭聽,


    “娘娘,前朝今日鬧出大事了!”


    從他的語氣裏,宋昭聽不出來有什麽緊急的事態,反而聽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口吻,


    她問:“國泰民安風平浪靜的,能出什麽事?”


    小福子湊上前兩步,低笑著說:


    “瑞王和宸妃的兄長寧修齊,今日下朝後不知道因何事起了衝突,二人竟然在金鑾殿外頭的長階上大打出手!


    那寧修齊常年跟著寧柏川在外征伐沙場,練了一身的腱子肉,瑞王哪裏是他的對手?聽說這架打得甚兇,瑞王的手臂都被打折了......”


    “這......”雲杉詫異道:“皇家禁院,天子腳下,瑞王到底是親王,宸妃的兄長當真這樣囂張?”


    反觀宋昭,她卻不見半分驚訝,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你打聽清楚了?禦前的宮人怎麽說?是誰先挑的事?”


    小福子道:“是瑞王先動的手。”


    瑞王與寧家之間的梁子,並非是這幾日才結下的。(139、140章)


    早前蕭景珩為著宋昭對桃花花粉過敏一事,要皇後處理了螽斯門那兒的桃花樹。


    正巧那時候宸妃協理六宮,皇後就故意將這個差事丟給了宸妃去做。


    宸妃魯莽,直接命人將桃花樹都給砍了。


    可螽斯門種植的桃花,是從前先帝為了瑞王的生母裕太妃親手所植,


    裕太妃本就體弱多病,乍然聞聽了此事,一時氣血上湧,便被活活氣死。


    蕭景珩在知道此事後,隻道是意外,要人好生安葬裕太妃,並未懲罰宸妃什麽,


    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瑞王又向來是個衝動記仇的性子,他哪裏能輕易放過寧家?


    今日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自是說不上兩句話,就得動了拳腳功夫的。


    小福子說,這會兒蕭景珩正在處理這件事,又聽他幸災樂禍地補了一句,


    “宸妃馬上就要被封為貴妃,這個時候她兄長在宮中將瑞王打傷,臣子對親王動手便是冒犯皇恩,可是重罪!奴才瞧著,隻怕這冊封貴妃的事兒,也得要延後了......”


    “我看未必。”


    宋昭低下頭,繼續給承煜的虎頭鞋上繡著珍珠,


    “要我說,此番皇上不但不會推遲宸妃的冊封大典,或許還會給他們寧家更多的榮光。”


    小福子和雲杉相視一眼,抓了抓頭皮,倒有些納悶了。


    宋昭緩了手上的針線活,抬眉清冷一笑,


    “我且問你,瑞王不常上朝,那寧修齊常年在外征戰,迴京述職的日子也不多。這兩個不常出入朝堂的人,為何今日偏偏會在前朝撞見了?”


    小福子沉思少頃,忽而眸光一閃,“娘娘的意思是......”


    不等他將揣度說出口,宋昭便淺淺頷首道:


    “天下動蕩之際,替君王征討四方的武將,便成了功臣。可若天下太平,那麽昔日的功臣,自然就會變成君王最大的威脅。


    我若沒猜錯,皇上近日接連這幾番動作,就是要將寧家的勢力推到頂峰。


    大廈將傾時,必得高樓拔地起,才能一朝塵土揚,毀得徹徹底底,連一片瓦,一粒砂都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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