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結伴來了容悅房外,


    瞧著裏頭黑燈瞎火的,如娜仁先是用力敲了幾聲門,卻不見迴應。


    賀常在道:“這會兒還不到亥時,她就歇下了?”


    “本宮是嬪,她是貴人,本宮要讓她起來,她就不能睡!”


    如娜仁實在囂張,


    冊封的聖旨還未下來,她便已經開始自稱起本宮了。


    撂下這句話後,更是用力一把將門推開,帶著賀常在就闖了進去。


    入內後,裏外裏都瞧過了,愣是沒見到容悅主仆的身影。


    “奇怪,這大半夜的她人呢?”


    二人正納悶著,忽而餘光瞥見不遠處有一宮女,正鬼鬼祟祟瞻前顧後地朝著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如娜仁定睛一瞧,雖是隻看了個背影,但那宮女走路一跛一跛的,且身高體型都與容悅差不多,她便小聲與賀常在嘀咕起來,


    “本宮怎麽瞅著那宮女那麽像佟氏?”


    兩個人貓在廊道的柱子後麵偷瞧著,賀常在也說:“哪裏是像,這滿絳雪軒就她一個跛子,不是她還會是誰?”


    “好啊!皇上聖旨今夜新秀不許離開絳雪軒半步,她喬裝打扮的這是要去哪兒?”


    如娜仁拂袖便要追上去,可賀常在卻攔住了她,


    “姐姐別去,且看她究竟要做什麽。”


    兩個人偷偷摸摸地跟在容悅身後,竟當真瞧見她趁著四下無人之際,溜出了絳雪軒。


    “豈有此理!她真敢出去?”


    如娜仁衝動勁一上來,又要追出去,


    賀常在忙說:“姐姐糊塗了?今日新秀是不許出宮的,姐姐要是跟出去了,豈不要與她同罪並處?”


    如娜仁一愣,“那怎麽辦?由著她放肆?”


    賀常在一副機靈模樣,低笑道:“姐姐別急,她這是自己作死,給姐姐添好處呢。”


    瞧如娜仁懵懂模樣,賀常在便娓娓道來,


    “今夜新秀除穢,且為國祈福,所以絳雪軒才會有宵禁。禦前的公公明說了,所有的主子都不能出去,而佟氏卻打扮成個宮女溜出去了,這不正給了姐姐一個除掉她的好機會?”


    說著湊近如娜仁些,聲音壓得更低,


    “且佟氏的父親是水師提督,姐姐遠在蒙古恐怕不知道,這水師提督向來和宸妃娘娘的父親川陝總督不對付。姐姐若是將這件事告訴了宸妃,不更算是賣給了宸妃一個人情嗎?”


    如娜仁細細思量著,覺得賀常在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


    她現在雖然得了嬪位,但是頭一日入宮她就得罪了宸妃,日後的路肯定也不會好走。


    如果這次她賣了個人情給宸妃,


    那麽就既可以除掉容悅,又可以向宸妃示好以表親近,


    這一箭雙雕的美事,何樂而不為?


    不過她隻高興了一瞬,就又犯了難,


    “可你也說了這會兒宵禁著,本宮如何能去通知宸妃這事?”


    賀常在道:“宵禁隻是不叫主子出去,又沒說不讓奴婢出去。姐姐讓你貼身婢女去尋宸妃說了這事兒,讓宸妃現下過來,正好抓佟氏一個現行,豈不美哉?”


    如娜仁思忖須臾,倏然發笑,“你這法子倒是不錯!咱們便守在門口,便是等下佟氏要迴來,咱們也不叫她進來!”


    說著就吆喝來了她的貼身婢女塞吉,開始交代起來。


    而賀常在呢?


    她從旁瞧著,一邊誇著如娜仁睿智,一邊在心底暗暗嗤笑。


    塞吉去找宸妃後,如娜仁和賀常在就一直守在宮門口,提防著容悅突然迴來。


    所幸,宸妃來得很快。


    如娜仁立馬迎上去,“娘娘!那個圪泡還沒迴來!”


    宸妃先是倦怠地打了個哈欠,而後不耐煩地衝她翻了個白眼,道:


    “入了宮就說人話!”


    如娜仁吃癟,忙低聲說:“是......迴娘娘話,佟氏還沒迴來。”


    她一路引著宸妃去了容悅房中,


    結果放一進門,她就傻了眼!


    眾人都瞧得真真兒的,容悅此刻正躺在榻上,安安靜靜地睡著。


    如娜仁悵然失色,“這......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她大喊大叫的吵醒了容悅,


    “這是怎麽了?”容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起眼皮便見自己房中圍了烏泱泱一眾人,連宸妃也在。


    她立馬從床上起來,畢恭畢敬向宸妃周全了禮數,


    “宸妃娘娘萬福金安。這夜半兒的天,您怎麽來了?”


    宸妃並不搭理她,而是將銳利的眸光落在了如娜仁身上,


    “你不是說她出去了嗎?”


    如娜仁結巴道:“這......不是她便是她的婢子!臣妾和賀常在都瞧見了!”


    說著用胳膊肘杵了賀常在一下,


    但賀常在卻低著頭,跟個悶葫蘆似的一言不發。


    後來宸妃要人去尋,而采瑩就在側邊的廡房裏歇著,


    她來後與宸妃說:“迴娘娘,我家小主祈福後便去了康小主房中說事,之後便迴房歇著了。今夜絳雪軒宵禁,誰敢擅自出宮犯大忌諱?”


    動靜鬧大了,絳雪軒中住著的秀女全都趕了過來。


    她們不單是自己來,身邊的婢女也跟著伺候著,


    如娜仁慌張地掃視著在場諸人,


    無論是主還是仆,今夜絳雪軒裏頭住著的人,竟是一個都沒有少?


    可她分明看見又一個瘸腿的宮女偷偷摸摸的從絳雪軒走出去了啊?


    且她還和賀常在一直在門口守著,心中篤定那人出去了就再沒迴來......


    “這......怎麽會這樣?臣妾明明看見了!宸妃娘娘您信臣妾!”


    “本宮瞧你是吃撐了沒事做,非要鬧出點風波來你才安生!”


    宸妃怒聲訓斥,嚇得如娜仁膝蓋發軟,


    她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或許......是臣女看錯了?”


    “你看錯了?”宸妃眯著眼睛垂眸打量著她,


    “今夜新秀祈福除穢,絳雪軒宵禁。你整出這麽大的動靜,夜半叨擾了本宮安枕不說,更衝撞了天家福氣!怎麽?你這會兒是打算說一句看錯了,就想讓本宮輕縱了你?”


    如娜仁道:“臣女知錯......可是臣女到底也沒有出宮去,這也、也不算衝撞吧?”


    “放肆!”立在宸妃身旁的流玥肅聲道:


    “新秀祈福除穢之夜,宵禁的是整個絳雪軒。裏頭新入宮的主仆,是一個都不許出去的!你還敢在娘娘麵前胡攪蠻纏?”


    流玥說的這規矩,是宮中的舊俗。


    這規矩人人都知曉,怕也就隻有如娜仁這個蒙古女子懵然不知,隻聽賀常在說什麽,她便信什麽。


    如娜仁這才後知後覺自己闖了大禍,


    她衝宸妃叩首不已,連聲道:“宸妃娘娘恕罪!臣妾並不知情,臣妾不是有意的......”


    “哼。”宸妃輕撫鬢發,冷笑著說:


    “臣妾?非得是一宮主位,才能自稱臣妾。你衝撞了天家福氣,犯下如此大錯,還敢癡想著能被封作六嬪之一?”


    “康玉斌,你即刻去將這事兒告訴皇上,讓皇上也知道知道,這蒙古貴女今夜都做了些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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