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票落入蕭景珩手中,像是抓住了皇後的命門。


    眾人目光霎時投向皇後,


    她亦是驚慌失措地捂著胸口,一時也沒想好該如何辯駁。


    而虞聖手呢?


    他倒是淡定自若,連皇後看都不看一眼。


    說起來,皇後此番也實在是太大意了,


    這虞聖手是個什麽人?


    從前先帝要留他在宮中任職,他都能一口迴絕,


    活到他這個歲數,通曉人情世故早就活成了人精,怎會輕易被皇後所拿捏?


    此刻,蕭景珩夾雜著怒色的眸光落在皇後的身上,


    她也隻能蒼白地解釋著:“皇上,臣妾真的有心疾!或、或許......是虞聖手診錯了也未可知!要不皇上還是讓別的太醫再來為臣妾診治吧?”


    “嗬嗬。”


    宸妃用驕縱的一記冷笑截斷了皇後的話,


    繼而以挑釁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皇後一番,道:


    “本宮若是你,還不如說褚院判妙手迴春,方才已經將你的心疾給徹底治愈了。”


    她步步逼近皇後,臉上的笑意僵住,語氣逐漸發狠,


    “皇後!我與你無冤無仇,卻隻因為我頂撞過你幾次,你便要這般算計我?你已經是皇後了,你還想要什麽?”


    “本宮從未算計過你!”皇後陡然拔高聲調,像是在為自己壯膽一般,手指發顫地指著宸妃道:


    “是你!是你讓雲妃日日用著添了行氣散的依雲香在本宮身邊伺候著,是你害得本宮早產血崩!這一切都是......”


    眼見皇後食指的指尖都快戳到宸妃的鼻尖兒上了,


    宸妃抬手將她的手撥開,犀利的眉眼向上一翻,愈發恣肆道:


    “雲妃都已經招了,你還演個什麽勁兒?”


    “招了?”皇後一愣,“她招什麽?”


    “自是你做了什麽,她便招了什麽。”


    宸妃每逼近皇後一步,便字句擲地有聲地撂下一句話,


    “是你給了雲妃依雲香,又在禦前做了這麽一出好戲,欲將本宮除之而後快!


    今日若非太後關心你的身子,帶著虞聖手前來替你診脈,要你假扮心疾一事暴露於人前,隻怕本宮此刻已經被你扣上了謀害中宮的帽子!


    謀害中宮是誅九族的死罪!皇後,你還真是好狠的心!”


    聞聽宸妃字句鏗鏘,皇後更是駭然失色,


    她怔怔地望著跪在地上的雲妃,眼底的驚詫都快漫了出來,


    “你信口雌黃!本宮何時指使過你......”


    雲妃看起來很是懼怕皇後,


    皇後剛一開口,雲妃就身子瑟縮著向後閃躲,口中更嗚咽不休。


    皇後略一怔忡,這才緩過神,反應過來她原是遭了宸妃與雲妃聯手的算計。


    她苦笑連連,抬眸瞪著宸妃,


    “好啊!宸妃,你高啊!你為了算計本宮,竟然動了這麽多心思?”


    “本宮從未算計過你,這件事到底是誰的算計,大家心裏明鏡似的!”


    接下來,便是皇後與宸妃之間的互相攀咬,


    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句車軲轆話,連宋昭聽得耳朵都要生了繭子,又何況是蕭景珩?


    宋昭餘光瞥著他陰雲密布的神情,


    她知道,以蕭景珩的多疑,他必然是誰都不信的。


    可皇後偽裝心疾一事已經板上釘釘,證據就擺在麵前,這件事就必須得有一個交代。


    “都住嘴!”


    蕭景珩嗬斥一聲,殿內旋即靜下來。


    唯有皇後仍舊哭著對蕭景珩說:


    “皇上,臣妾當真是清白的!您是親眼看著臣妾是如何拚死為您生下了靜和,且臣妾早產血崩也是不爭的事實!宸妃說臣妾要算計她,可臣妾貴為一國之母,何以會用自己再不能生育為賭注,去算計她一個尚無子嗣的妃嬪?”


    皇後哭得聲嘶力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可蕭景珩又不是個瞎子,


    任憑皇後演技再好,那一旁跪著的褚院判這會兒嚇得臉都白了,誰又瞧不見?


    他若不是心虛,早就該開口分辨,何以會一直沉默不語?


    蕭景珩大抵也明白,這種種惡事皇後怕是已然脫不了幹係。


    但她偏是中宮,是他千挑萬選授予金冊金印的皇後,是受天下萬民敬仰的一國之母,


    今日事一旦傳出去,豈非要全天下百姓都看了皇家的笑話?


    欺君本是重罪,但驟然廢後所帶來的種種麻煩,蕭景珩也不能不考量。


    於是在短暫的思慮過後,蕭景珩尚算心平氣和地說了句,


    “虞聖手妙手迴春,治好了皇後的心疾,這千兩白銀是你該得的賞賜,你不必推諉。”


    他將銀票丟還給虞聖手,又低眉看向褚院判,


    “至於褚院判,你伺候皇後多年,卻對皇後頑疾束手無策,焉知不是你技藝不精,空吃白餉?你這般無能,也不必留在太醫院當差了。江德順,去著人扒了他的官服,行宮刑,將他丟去辛者庫服役。”


    “奴才遵旨!”


    江德順領命,立刻帶著人就堵了褚院判的嘴,


    褚院判甚至連一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全,就已經被拖了下去。


    蕭景珩方才所言‘行宮刑’,並非是字麵意思那麽簡單。


    行宮刑,便是要讓褚院判挨上一刀,變成閹人。


    而閹人是不能娶妻生子的,所以蕭景珩的意思,是要褚院判在宮外的一妻三妾,二女一子,全都得死。


    等料理完了這吃裏扒外的東西,


    蕭景珩徑直走都皇後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溫沉道:


    “皇後血崩傷神,今日又犯了心疾,實在辛苦。你這情況,如今看來也是不便操心六宮事宜了。日後六宮事,便交由穎妃和宸妃一同打理著。”


    “皇上,臣妾......”


    “至於靜和。你現在這情況需要靜養,幼子總是鬧騰,也不適合養在你身邊兒了。”


    太後立馬就明白了蕭景珩的用意,於是道:


    “哀家近日身子大好,也總是閑著。不如將公主送來哀家這兒,含飴弄孫,倒是很好。”


    蕭景珩便頷首道:“那便依太後所言,將公主送去太後身邊養著。”


    蕭景珩此番所言,句句聽著都是在關心皇後的鳳體安康,


    可這份關心,卻不著痕跡地架空了皇後的實權,奪走了她尚未足月的女兒,


    算是拿走了她所有珍視的一切。


    如此‘關心’,同廢後又有何區別?


    不過是留她一個虛銜,也留給彼此之間最後一點顏麵罷了。


    【後麵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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