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火昏黃,襯得宋昭豔美的容顏忽明忽暗。


    她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隻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打聽過,她都招了什麽?”


    小福子一一道來,“她招認了舒妃曾給皇上下過催情的香藥,以此爭寵;


    謀害過從前的宜嬪,將人從假山上推下去偽裝成意外;


    還有......和娘娘之前的揣測一樣,舒妃那一胎原本就保不住,當日那個裝有藿紫草的香囊,也是她放在娘娘宮中為了嫁禍娘娘的;


    再就是去歲冬日,梅苑的那場蛇禍,也是舒妃精心布置,意圖謀害宸妃。還有許多......”


    “我知道了。”宋昭揚手示意小福子不必再繼續說下去,“這裏麵無論是哪一件事,都會讓她徹底失了翻身的機會。她這出戲,也該唱到頭了。”


    小福子應道:“她自己作惡多端,落得今日田地純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這會兒人已經被押去了朝陽宮,由皇上親審了。”


    宋昭默默頷首,但內心卻並無太大的波瀾。


    很奇怪,


    扳倒舒妃,本該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宋昭卻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歡愉。


    相反的,倒覺得有些累。


    懷孕生子一事若在尋常富貴人家,那孕婦便隻需躺著靜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過得滋潤極了。


    可入了宮,


    入了這全天下最尊貴的地方,


    卻連想要順利生下個孩子,都得絞盡腦汁,煞費苦心。


    實在是荒唐得很。


    後來小福子又說:“娘娘以計困住皇後,更一舉拉下了舒妃,娘娘如此做,都是為了來日皇嗣能平安誕育所考量。可宸妃倒因此掌了大權,以她狠辣心性,娘娘又與她過從甚密,奴才擔心......”


    “她不會。”宋昭篤定地說:“即便她想對我動手,也是我這一胎平安誕育之後的事兒了。她是心狠手辣,但她不會對皇嗣動手。若她要動手,隻怕皇後早就該出意外了。”


    她抬眉看向滿臉不解的小福子,徐徐道:“你沒有察覺嗎?自從皇後有孕之後,雲妃身上香粉的味道就變了。


    我猜測著,她之前用的那味香粉,或許會對皇後的心疾有礙。


    宸妃一直都以為她的孩子是被皇後害死的,所以私下與雲妃聯手,要雲妃日日都塗抹著那樣的香粉在皇後麵前晃悠著,導致皇後的心疾久治不愈。


    但現在,那香味變了,也就說明宸妃與雲妃暫時收了手。”


    宋昭低眉輕撫著已經初顯孕相的小腹,泠然道:


    “她連皇後的孩子都舍不得殺,更何況我與她從未結下血海深仇。”


    小福子喟歎道:“她終究還是心軟了。”


    “她何曾有過心軟的時候?”宋昭冷笑著搖頭,又戲謔又惋歎地說:


    “她隻是太愛皇上罷了。”


    *


    與此同時,朝陽宮中。


    偌大的正殿氣氛肅殺,


    蕭景珩端坐於上首位,眉宇之色不怒自威。


    堂下,


    舒妃著一襲素衣,脫簪戴罪靜靜跪著。


    擺在她麵前的,是清月用鮮血寫下的證供,


    供詞詳盡,容不得舒妃再辯駁半分。


    事已至此,她索性認了命,也就不怕了。


    當然,這一樁樁一件件惡事,還需她親口認下才算完。


    於是蕭景珩壓著怒意問她,“昔日你尚在嬪位之時,與宜嬪情同金蘭。你為何要殺了她?”


    舒妃語氣冷淡道:“因為臣妾給皇上酒中下了催情之物的事,被她發現了。所以她必須得死。”


    蕭景珩一凜,


    他從未想過,麵前這個於後宮之中看起來最溫和,最恬靜之人,竟能如此輕描淡寫的將殺人一事隨口道出。


    “朕待你不薄!從前朕初登基時,最寵的便是你與宸妃。你何須還要用這般下作的手段來爭寵?”


    舒妃冷笑幾聲,抬眉直視天顏,


    “皇上那是寵著臣妾嗎?皇上那是覺得與臣妾在一起時情難自抑,獨獨享受那份胯下歡愉罷了!臣妾自知相貌平平,身無長處,可臣妾對皇上的仰慕卻是真的。”


    她臉上的笑意逐漸僵住,追憶往事時,目光也變得空洞起來,


    “臣妾一直都記得,臣妾與皇上初相識時,那時皇上還是王爺,臣妾也隻有十三歲。皇上把手教臣妾練字,那時臣妾覺得皇上的手那樣有力,那樣暖和,好像握著臣妾的手,就能攥住臣妾的心一樣。


    臣妾從那時便已經喜歡皇上了。後來得知皇上欽點臣妾入宮為嬪,臣妾更是歡喜的數夜未眠。可入宮後呢?


    入宮後,皇上禮待皇後,專寵宸妃,連出身不如臣妾的瑤嬪,也因為身姿曼妙而得了皇上寵幸。皇上可曾還記得臣妾?若不是臣妾用了那些催情之物,隻怕皇上到現在都不會正眼看上臣妾一眼!”


    她字句苦情,卻換不得蕭景珩一刻的共情,


    反倒讓蕭景珩覺得,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些,像是天大的笑話,


    “所以你覺得朕冷落你,你就能給朕下藥,是嗎?”


    “不然呢?皇上如今又何必怪罪臣妾?”舒妃是徹底破罐子破摔了,連一絲掩飾都沒有,竟沒羞沒臊的反問蕭景珩,


    “皇上覆於臣妾身上,龍姿震顫之際,不也歡愉異常,且說過臣妾是您此生最鍾情之人嗎?”


    “放肆!”


    被扯下遮羞布的蕭景珩震怒異常,怒聲喝止舒妃繼續說下去,


    “你用下作手段得來這些恩寵,你便滿意了?”


    而舒妃也隻是苦笑著搖頭,


    “可到頭來,我又得到了什麽呢?”


    蕭景珩眸色更沉,繼續發問:“你勾結蕭貴人從前的婢女,在蕭貴人送給一眾後妃的香囊裏添進去了蛇瑩草,又命清月趁亂之際絆倒宸妃,就是為了取她性命?宸妃又是哪裏招惹了你這毒婦?”(68章)


    “她何處沒有招惹臣妾!?”


    原本情緒還算淡然的舒妃忽而激動起來,聲音也不覺拔高了好幾度,


    “自臣妾小產之後,滿宮裏對臣妾嘲諷最多之人就是她!她日日羞辱臣妾,日日要臣妾蒙羞,這些事皇上您都是知道的!可您可曾過問過一句?”


    蕭景珩蹙眉,“所以呢?所以你就要殺了她?”


    “不錯!我就是想要她死!人在做天在看,她不會有好報應的。那時是冬日,臣妾尋遍了各處,才搜羅來兩條短尾蝮蛇。可那日最後,卻冒出了一條比短尾蝮蛇毒性更為烈的尖吻蝮!哈哈!焉知不是宸妃她自己作惡多端,連老天爺都瞧不下去了,急於要收了她這個賤人!”(劃重點,明後天更新會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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