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帶著人就要走,


    她這般公然搶人,擺明是要下了皇後的麵子。


    皇後若連這事兒都由著她,那她中宮的臉麵日後還往哪兒擱?


    於是她少見的怒聲道:


    “攔下她!沒有本宮的懿旨,今日誰也不能帶走蕭貴人!”


    以鳳鸞宮掌事大太監閆九德為首,很快就有十來個宮人堵在了門口,擋住宸妃去路。


    雙方水火不容,逐漸形成劍拔弩張之勢,


    宋昭從旁瞧著,巴不得他們趕快打起來,最好將屋頂都給掀了才算個熱鬧。


    其他後妃大多也是她這心思,


    唯有惠嬪嚇得躲到了宋昭身後,怯怯地喊道:


    “簫姐姐有著身孕,你們小心點別衝撞了她!”


    眼見局勢愈發不可控,即將一發不可收拾之際,


    正巧這時候,江德順趕來了。


    他瞧著正殿門口‘熱鬧’成這樣,也給他嚇得愣住了。


    皇後瞧見他後,心下不想他去蕭景珩耳邊念叨什麽,


    忙複了端和神色,笑著說:“本宮和宸妃要你們出去灑掃,你們堵在門口是做什麽?都快退下,亂糟糟的像什麽話?”


    宸妃當然也不想讓蕭景珩知道她那股子狂傲勁又故態複萌了,於是也強顏歡笑道:


    “都沒聽見皇後娘娘說什麽嗎?趕緊把道兒讓開。”


    如此,兩撥人才尷尬地散去。


    江德順在禦前伺候了這麽些年,早就活成了人精,還能看不出這是個什麽情況嗎?


    不過他也不戳破,躬身入內向眾後妃請安後,方道:


    “啟稟皇後娘娘,皇上口諭,許宸妃娘娘為蕭貴人腹中皇嗣的養母。”


    皇後自然垂落在鳳案下的手緊緊攥拳,但臉色卻故作輕鬆,笑意嫣然道:


    “既是如此,那宸妃你就將蕭貴人接迴你宮中去住吧,也好有個照應。”


    她這做戲的功夫,連宋昭瞧了都得暗道一聲厲害。


    如此一來,就不是宸妃來此公然搶人,而是她皇後大度。


    到時候這事兒傳到蕭景珩那兒,自然名聲也好聽。


    隻是宸妃懶得搭理皇後,


    她連麵和心不和都不想和皇後演,衝她翻了個白眼後,撫著鬢角輕蔑一笑,


    “那就帶蕭貴人迴宮吧~”


    等江德順和宸妃都走了之後,皇後的臉色登時就垮了。


    任誰都能瞧出她心中的不悅來。


    她也沒心情再跟眾人繼續說話,揚手就令人散了。


    看完了戲,宋昭迴宮後閑來無事,便要小福子取了紙筆來,想著練練字。


    小福子從旁伺候著,替宋昭看茶的時候低聲道:


    “娘娘得償所願。此番皇後打空了算盤,蕭貴人的孩子來日養在宸妃膝下,更讓皇後如同驚弓之鳥,一日都安生不得。隻要後宮中不是誰一人獨大,那就不會有人一門心思盯著娘娘這兒了。”


    宋昭靜心寫著字,隨口迴道:


    “我不想讓皇後一人獨大是一迴事,這件事我更多的心思,其實是在蕭貴人母子身上。那孩子也隻有讓宸妃養著,才能保蕭貴人母子平安。”


    小福子略一思忖,點頭應道:“皇上要宸妃為蕭貴人子嗣的養母,以宸妃的性子,自然要將蕭貴人帶迴自己身邊當個菩薩供起來,生怕她有什麽閃失。蕭貴人在宸妃宮中住著,誰再想對她動歪心思,怕就難了。”


    他感慨於宋昭的謀略,也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瞧見了她對待後宮嬪妃的溫情,


    “蕭貴人與娘娘親近,娘娘也肯費心護著她,算是彼此交心了。”


    “交心?”宋昭輕飄飄地笑道:“我入宮又不是來交朋友的,我與她交什麽心?你忘了她臉上那道疤是怎麽來的了?”


    她放下筆杆,輕巧活動著手腕,又說:“我隻是見不得有人動了孩子的心思罷了。後宮裏的女人再怎麽鬥都無妨,但稚子總是無辜。”


    宋昭默了默,垂眸瞧著自己纖細淨白的手指,一時心下感觸,喟歎道:


    “自入宮後,我這雙手也沾了不少血腥。如此做,隻當是替著腹中孩兒積德添福吧。”


    說話間,雲杉在門外報了一句,


    “娘娘,舒妃娘娘來看您了。”


    聞言,宋昭眸光一閃,倒也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故作欣喜道:“快請進來。”


    她本是要去門外迎舒妃的,


    而舒妃則一進來就牽著她的手免了她行禮,和她同坐暖座之後,便開始對她噓寒問暖起來。


    又是恭喜她封嬪,又是提醒她孕中的禁忌,顯得與她很是親昵。


    “本宮瞧著妹妹紅光盈麵,此迴定能為皇上誕育一個小皇子。”


    宋昭含羞帶臊地搖了搖頭,“這才幾個月,哪兒能知道男女呢?”


    舒妃笑道:“妹妹好福氣,定是能一舉得男的。”


    說著又歎了口氣,“哎,隻可惜你的月份比皇後和蕭貴人的月份要晚一些,不然你若能生下貴子來,來日你也就有了封妃的指望了。”


    宋昭道:“我能成為嬪位,已經很是知足,總不敢得一想二。再者說,如今後宮四妃齊全,哪裏還有我的位置?”


    與舒妃說話的時候,宋昭餘光瞥見了她腰間係著個一個香囊。


    那香囊上麵繡著麒麟抱日的圖案,見舒妃幾乎是日日都戴著,以此來祈求平安。


    宋昭不動聲色提起筆,一邊和舒妃說話,一邊繼續寫著她的字。


    聽舒妃又說:“瞧著皇上現在對宸妃那樣子,先是複了封號,又賜了協理六宮大權,昨日又要蕭貴人的孩子養在她膝下。本朝還沒有貴妃,妹妹聰穎,你覺得宸妃距離晉為貴妃的那日,還會有多遠?”


    她言至於此,無奈笑笑,“嗬嗬,她若是成了貴妃,那妃位的位置可不就空出來了?”


    這會兒小福子還在身邊伺候著,


    宋昭將寫好的字隨手交給他,道:“這佛經抄好了,你幫本宮送去給太後,本宮和舒妃娘娘有些體己話要說。”


    小福子捧著字卷躬身退下,


    隻等與舒妃獨處之時,宋昭才憂心忡忡地說:“若要她成了貴妃,豈不是更目中無人,還不知要怎麽作踐咱們?”


    舒妃歎道:“可不是說?但這都要看皇上的主意,咱們又能有什麽法子呢?”


    她默一默,身子略微前傾湊近宋昭些,刻意壓低了聲音說:


    “但若蕭貴人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又或者她這一胎......她現在人在宸妃宮中住著,她有個什麽閃失,宸妃當然脫不了幹係。本宮瞧著,到時候宸妃不但做不了貴妃,隻怕要連妃位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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