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平身。”


    蕭景珩開門見山地問他,“關於天象一事,魏監正當日說得不清不楚的。朕想找他再行卜算之時,卻得知他出了意外,已經死了?既然如此,你便替他來算算,看看宋貴人的星象,是否當真和皇後犯衝?”


    李運作為欽天監的副手,和魏正德的關係自然走得近。


    他不可能不知道,魏正德在這個節骨眼上莫名暴斃,是因為得罪了他得罪不起的人。


    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皇帝!


    如此,李運哪裏還敢再妄言?


    他嚇得身子止不住打起了哆嗦,結巴道:“皇、皇上稍等,待微臣演算一番。”


    他取出了一方羅盤,在殿內有模有樣地掐算著,


    片刻後,他似乎是算出了什麽古怪之事,眉宇間閃過一瞬的驚詫,直接駭得跪在了地上,


    “啟稟皇上,微臣演算過,天府星與天陽星並無相互衝撞之勢,近日的星象也並無不妥之處......”


    “哦?”蕭景珩肅聲道:“何以你的說法,與前兩日魏監正的說法截然不同?”


    李運忙道:“或、或許是魏監正他卜算時看走了眼!皇上您有所不知,魏監正嗜酒如命,平常當值的時候都是酒不離身。也許是酒醉傷身,要他有些神誌不清了。”


    這個說辭令蕭景珩很是滿意,


    他頷首道:“是了,魏監正嗜酒如命,終也將性命折損在了醉酒上,算是報應。欽天監長久以來,讓這樣一個無德無能之人霸占著監正的位置,實在荒唐。”


    說著緩了緩,又刻意問道:“朕且問你,依你所見,宋貴人還需要被禁足嗎?”


    “不需要不需要!星象無礙,宋貴人不必禁足!”


    李運答話語速之快,像是有誰在身後催著他的命一樣。


    皇後提著的一口氣,隨他所言無聲無息的泄了下去,


    蕭景珩則看向宋昭,溫聲道:“既然如此,那便解了宋貴人的禁足吧。”


    說著又故意問了皇後一句,“皇後覺得朕這樣安排可好?”


    皇後哪裏還敢持反對意見?


    隻道:“既然是魏監正當值出了錯漏,自當還宋貴人自由身。隻是可憐她這兩日了,為了一個酒囊子的胡言亂語,連除夕夜宴都要禁足在自己宮中,實在委屈。”


    宋昭立時起身福禮,“嬪妾多謝皇上,多謝皇後娘娘。”


    高手過招,通常都是點到即止。


    皇後三言兩語,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魏正德這個死人身上,先將自己的嫌疑洗脫的幹幹淨淨。


    而蕭景珩也沒有深究下去,不過提拔李運成了欽天監的監正,算是給皇後一個警醒。


    唯有寧妃看不清楚局勢,還一個勁地說:


    “皇上覺得這件事單是魏正德一人的主意?若他背後無人指使,他一個外官何必要將髒水潑到臣妾和宋貴人身上去?”


    她這樣的問題,當然是得不到蕭景珩半分迴應的。


    皇後到底是皇後,且她現在還有著身孕,她此刻就是將後宮的天給掀翻了,蕭景珩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深究。


    但蕭景珩對宋昭的補償也是有的,


    解禁之後,內務府流水似的往瑤皇宮送賞賜,樣樣精致各個華麗,不是頂好的東西都不敢抬到宋昭麵前去。


    宋昭則叩謝皇恩,照單全收,


    雖然她自己並不在乎這些身外物,但日後在宮中打點,總少不了要有銀錢傍身。


    後來的幾日,宋昭渾似個沒事人一樣,依舊會去看望皇後,


    皇後對她說:“這事寧妃以為是本宮在使壞,估計跟你也說了不少渾話。你卻不理會,還肯與本宮親近?”


    宋昭笑著說:“嬪妾自入宮就得享皇後娘娘厚待,嬪妾又怎麽會覺得這件事會是娘娘指使的呢?再者說,鳳鸞宮那場大火嬪妾是親眼看見的,娘娘那時命懸一線,嬪妾隻怕自己真是個災星,連累了皇後,那才是嬪妾的罪過。”


    霜若從旁添了一句,“人都說自己心思是什麽樣的,看人便是什麽樣的。宋貴人心善,自然不會有那些揣測中宮,對皇後娘娘不敬的想法。倒是寧妃......她滿腹的壞心思,便以為所有人都跟她一樣,她......”


    “霜若!不許議論主子。”皇後厲聲嗬斥了霜若,不叫她再繼續說下去。


    可若不是皇後提前交代過霜若,她那麽守規矩的人,又怎麽敢在主子們說話的時候隨意插嘴呢?


    這主仆倆喜歡演戲,宋昭就隻管看戲,


    等戲看完了,就去了太後宮中陪伴太後一起禮佛。


    這幾日她日日都來,陪著太後一起替皇後與蕭貴人腹中皇嗣祈福。


    太後對宋昭的喜歡溢於言表,從不吝對她的誇讚,


    “你這孩子最是心善,也從不攪和在後宮的是是非非中,與你母親原是一樣的。哀家私心裏也盼著,若哪日你也能替皇上誕育皇嗣,便更好了。”


    她看著宋昭平坦的小腹,歎道:“按說皇帝也很寵你,為何遲遲不見動靜?”


    宋昭羞澀道:“這樣的事順從天意就好,也不是嬪妾心急就能急得來的。”


    而她有沒有身孕,太後又怎麽會知道呢?


    這日迴宮後,小福子來替宋昭診脈,


    他十分謹慎,診了又診,最終篤定道:


    “迴小主,您確實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奴才雖然醫術不精,但是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宋昭聽了這話依舊神色淡淡的,絲毫沒有旁人那般得了個孩子跟得了個元寶似的歡喜,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且瞞著,誰都不要說。”


    “奴才明白,隻是最近小主也得開始忌口起來了。”


    宋昭笑著頷首,而後吩咐小福子先行退下。


    其實從溫泉山莊迴到皇宮後,宋昭月事沒有按時來,她就已經讓小福子給她診過脈了。


    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有孕的消息,所以當日即便沒有安王相助,她也能解除禁足的困局。


    可用有孕的消息,來換得解除禁足,未免有些虧得慌。


    宮裏麵但凡誰有了孩子,那總得是要為自己謀取一些利益的。


    所以宋昭在等,


    她得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將這消息說出來,以求得利益最大化。


    比如:


    一舉封嬪,成為一宮主位,


    來日才能光明正大的將自己的孩子,養在自己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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