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看著抱夏斷了氣,忍不住落淚道:


    “抱夏她實在是衷心......”


    宸妃抬眉看了她一眼,神色和緩道:


    “方才若不是你奮不顧身撲出來先拉了本宮一把,恐怕本宮今日也等不到抱夏盡忠的時候了。”


    她起身,緩一緩又低聲喃喃了句:“多謝你。”


    宋昭忙說:“娘娘待嬪妾好,嬪妾如何能看娘娘置身水火而袖手旁觀?”


    其實宸妃這樣的態度,倒叫宋昭也覺得意外。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宸妃是一個心思狠辣,冷漠跋扈的女子,


    可今日無論是見她對抱夏的態度,還是方才口中的那句‘多謝’,


    都讓宋昭第一次見到了她有血有肉的模樣,


    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


    宸妃讓迎香好生安排抱夏的後事,繼而和宋昭一並折返迴正殿。


    皇後無奈歎道:“今日之事意外來得突然,幸好沒傷著妹妹。”


    “意外?”宸妃隱忍著心頭怒火,目光銳利地審視著皇後,咄咄逼人道:


    “皇後是覺得冬日裏有蛇是意外?還是覺得蛇不怕人是意外?又或者......臣妾撤離之際被人故意絆了一腳,皇後覺得也是意外嗎?”


    話落,她眯著眼睛掃視著在座嬪妃,


    雖是一言不發,但氣場卻十分駭人,


    嚇得大夥兒都不敢說話,也不敢與她直視,


    生怕這一對上眼,就得被她懷疑到頭上去。


    而宸妃的目光,卻輕巧地略過了一個人。


    那人自然是對她舍身相救的宋昭。


    彼時宋昭坐在靠門的位置上,氣定神閑地看著殿內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她心想,這好戲果然還是來了。


    其實剛才梅苑出事的時候,她哪裏願意去救宸妃呢?


    要是真被蛇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可她卻不能不救。


    事發突然,隻電光火石一瞬間的當下,宋昭就已經想明白了。


    宸妃早不絆倒晚不絆倒,偏偏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被絆倒了,這事說明什麽?


    說明有人想要謀害宸妃不假,


    但往深裏揣測,


    那人又何嚐不想將此事嫁禍給宋昭,讓所有人都以為是宋昭故意將宸妃給絆倒的?


    與其到時候百口莫辯,還不如壯著膽子搏一搏。


    所以才有了方才宋昭舍身護著宸妃那樣的英勇場麵。


    這會兒心靜下來了,宋昭仔細迴憶著方才混亂之際,她身邊兒都有誰。


    她低著頭,餘光不經意掃過在座的後妃,


    有蕭常在、劉常在,舒妃的婢女清月,好像還有兩個麵生的宮女,但宋昭記不清是誰了。


    麵對宸妃的質疑,皇後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妹妹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有人要故意害你?”


    宸妃麵色驟陰,話裏帶刺道:“臣妾不知道。臣妾隻知道,今日賞梅是皇後邀請的。”


    “荒唐!”皇後聽了她口空白舌誣陷的話,罕見地動了怒,“十月十三賞梅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你說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在暗指要害你的人是本宮?”


    宸妃輕蔑一笑,衝皇後挑眉道:


    “臣妾還什麽都沒說,皇後怎麽先惱了呢?這禍事不幸中的萬幸,是那蝮蛇今日傷著的是臣妾宮裏的抱夏。要是傷著皇後,可不就是罪過了?”


    她挺直腰杆架起氣勢來,一字一句道:


    “有人要謀害中宮,這事絕對不能草草了之,理應報給皇上,讓大理寺的人入宮詳查才是!”


    宸妃三言兩語,立馬就將事態的嚴重程度升級了。


    皇後主張此事是意外,再不濟也隻是死了個宮女,事情也鬧不大。


    可宸妃卻將矛頭對準皇後,說這件事很有可能是有人要謀害中宮,那這事兒的性質就變成了有人意圖謀逆了。


    宮裏頭的女人聽話都是聽音的,誰都知道宸妃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擺明了就是懷疑,今日種種皆是皇後為了害她而做的局。


    然而皇後卻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毫不心虛地說:


    “宸妃所言有理。霜若,你即刻將此事告知禦前,看皇上這會兒可否得空。”


    霜若福身應下,恰逢一陣狹促的風吹過堂,寒的對門正座之上的皇後微微一凜,


    霜若便說:“皇後娘娘的湯婆子涼了,奴婢順便去給您換個新的來。”


    皇後隨手將湯婆子交給她,她捧著湯婆子便下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霜若帶著江德順迴了永和宮。


    江德順衝皇後打了個千兒,道:“皇上此刻正在和戶部尚書議事,一時騰不開空,要奴才先來了解一番情況。”


    他手中拂塵向前一掃,喚了在門外候著的一名宮人入內,向皇後引薦道:


    “這是花鳥司的小穗子,對蛇蟲一類十分有研究。”


    小穗子向皇後請安後道:“迴稟皇後娘娘,這個時節理應是蝮蛇冬眠之際,突然躥出來還會攻擊人,可能是它聞見了什麽不該聞的味道。至於這蛇是自己沒有冬眠,還是有人故意將它放在了梅苑,這就不好分辨了......奴才隻知道蝮蛇在京都是有,但還從未在宮中見到過。”


    “不該聞的味道?”


    宸妃看今日後妃多半都佩戴著昨日蕭常在送的護身香囊,她雖沒戴,但是身旁坐著的穎妃卻戴了。


    於是她直接上手,一把將香囊從穎妃腰間扯下來。


    穎妃惱了,悻悻道:“你做什麽?”


    宸妃壓根不搭理她,隻將香囊遞給了小穗子,道:“你看看這東西有無問題?”


    宋昭打眼裏瞧著,宸妃將香囊遞給小穗子的那一瞬,蕭常在臉上的表情就已經變得不自然起來。


    小穗子將香囊拆開,很快就發現了裏麵的蛇瑩草,於是立馬說:


    “迴宸妃娘娘,這香囊裏麵有一味蛇瑩草,正是捕蛇人專門用來引蛇所用!”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佩戴香囊的後妃們紛紛將香囊摘下去丟到一旁,小穗子一一驗過,證實了所有的香囊裏麵都添加了蛇瑩草,又說:“若是這些分量的蛇瑩草加在一起,是有可能引發蝮蛇躁動,變得極富攻擊性!”


    一語落,後妃們紛紛向蕭常在投去了驚詫的目光,


    蕭常在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從座椅上起身,小跑到堂下正中的位置衝皇後跪下,慌張失措地辯解道:


    “皇後娘娘明察!這件事不關嬪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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