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一早就打聽清楚了,蕭常在今日之所以會承寵的來龍去脈,


    等她事無巨細的向宸妃陳述了一遍後,宸妃的臉色便更難看了。


    “不入流的貨色!她是把皇宮當成青樓了嗎?唱曲賣藝的勾引皇上,不要個臉!”


    迎香勸道:“娘娘也不必為了這事生氣,皇上待她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在皇上心中最重視的人始終還是娘娘。”


    “話誰都會說,可皇上一個月入後宮的次數就那麽幾次。今兒個去了她這兒,明兒個去了你那兒,留給本宮的機會還有多少?”


    宸妃凝眉看著朝陽宮的方向,聲音發狠道:


    “她既喜歡唱歌,那本宮就讓她唱個夠!”


    *


    瑤華宮。


    今夜蕭景珩不來,宋昭樂得自在。


    晚膳後賞了一刻月,看了兩卷書,正打算讓人伺候她洗漱休息的時候,內務府卻派了人過來。


    “宋主兒,皇上讓奴才來給您送些東西。”


    宋昭看著他手中提著的食盒,好奇道:“什麽呀?”


    “是禦用的安神茶。皇上說小主今日勞累了,要小主喝了這茶,好得安枕。”


    內監將青玉壺取出來,畢恭畢敬的給宋昭倒了一盞茶,又殷勤討好著巴結了一句,


    “這宮中能得此殊榮的,除了皇後娘娘和宸妃娘娘,可就要屬您了。”


    宋昭嬌羞一笑,頷首間從屜子裏取出了些碎銀子遞給他,“有勞公公跑這一趟。”


    內監收下銀子,笑得更歡喜了。


    從前宋昭不給下人賞賜,隻不過是為了裝個樣子。


    要想在宮裏把日子過下去,花錢打點下人買通消息走動關係,那都是必須的。


    剛給完銀子,就見小福子匆匆入內,


    他看有外人在,便附耳宋昭說了句,


    “小主,今夜侍寢的是蕭常在。不過皇上並未留宿,這會兒人已經送出朝陽宮了。”


    宋昭略一思忖,將青玉壺往內監麵前推了幾寸,笑著說:


    “我見公公麵善,好像皇上差內務府送什麽東西來我這兒,每次都是公公負責跑腿的?”


    “宋主兒好記性,奴才是專門負責給東六宮送賞賜的。”


    “你當差辛苦,我看你機靈也願意幫襯你一把。今日侍寢的是蕭常在,按說她也算是皇上的表妹。


    她非池魚,遲早有飛上枝頭的一日。我聽說她身邊還沒有個伺候的內監,你若能巴結上她,當個東六宮主子身邊兒的奴才,這前途可不比在內務府要寬廣多了?”


    內監想了想說:“宋主兒提醒的是,可奴才人微言輕,如何能讓蕭常在對奴才另眼?”


    “眼下就有現成的機會。”宋昭取來一個普通的紫砂壺,把青玉壺裏麵剩下的安神茶全都倒進去後,將它遞給內監,


    “蕭常在侍寢辛苦,這極好的東西你去送給她,一來讓她同沐聖恩,二來也可要她覺得你是個懂事理的。”


    宋昭話裏的意思,是要內監拿了禦賜的安神茶去討好蕭常在,


    這事不合規矩,但是宮裏麵的奴才為了上位,比這更鋌而走險的事也願意幹。


    那內監猶豫了片刻後,跪地叩謝了宋昭恩德,帶著安神茶快步去了。


    宋昭此舉倒要小福子有些蒙在鼓裏,


    “皇上賞賜給小主的東西,小主為何拿它去做了人情?還要便宜一個最末等的奴才?”


    宋昭將茶盞捧在手心裏,淺淺嘬了一小口,就不繼續喝了,


    “你拿去下去幫我倒了吧。”


    小福子愣了一下,“這......小主是喝不慣?”


    宋昭搖頭,“這安神茶是禦用之物,當然是極好的東西,喝了它便是夢魘驚悸之人,要安安穩穩的睡到五更天都不成問題。可皇後娘娘明日召集後妃提前半個時辰就去她宮裏請安,一同商量皇上生辰的事,我可不敢耽擱了。”


    聞言,小福子立馬明白了宋昭的意思,


    “小主睿智!滿宮裏都知道這兩日是宸妃的‘喜日’,這個時候蕭常在用下三濫的手段搶了皇上的恩寵,肯定是會得罪宸妃的。要是蕭常在入夜再喝了安神茶,明日給皇後請安再去晚了,這恃寵而驕的罪名落實,同時也得罪了皇後。如此一來,她往後的日子可就......”


    “別亂說。”宋昭笑著擺擺手,截斷了小福子的話:“我送她安神茶是看她侍寢辛苦,想要替皇上成全,我可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想法。”


    “是是是。”小福子收著力氣在自己嘴巴上拍打了兩下,“奴才胡言亂語,小主別見怪。”


    宋昭的心思,其實很簡單:


    她不願意宸妃在這個時候有喜,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分走她的寵愛,


    所以一心盼著聖寵,又有一技之長的蕭常在,就成了她最好的一枚棋子。


    再者說現在李常在死了,後宮中新入宮的嬪妃裏最惹眼的就要屬她。


    皇後和宸妃都眼巴巴盯著她的錯處,她做什麽事都束手束腳的,


    這個時候讓蕭常在突然冒出來,分走她們的注意力,代替她成為槍靶子,才是上策。


    第二天宋昭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她就已經到了皇後宮中。


    小坐了片刻,後妃陸陸續續都來了,


    卻是遲遲不見蕭常在和宸妃的身影。


    雲妃看了一眼正在吃糕點的慧嬪,拿腔拿調地說:


    “宸妃晚來不是稀罕事了,怎麽你宮裏的蕭常在今兒個也不來了?”


    慧嬪嘴裏塞滿了糕點,喝了口牛乳茶將糕點咽下去後,才囫圇道: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蕭常在姐姐去朝陽宮找皇上了,我睡覺的時候她還沒迴來。皇後娘娘說今天請安要早早來,我貪睡起來晚了,趕著過來也就沒有注意別的事。”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議論起來,宋昭全程不接話,隻是默默觀察著皇後的表情。


    她是中宮,後妃請安晚來本來就是對她的大不敬,


    從前有個宸妃就夠她頭疼的了,現在又冒出來個蕭常在,


    她就是再大度,也不可能一點都不生氣。


    可後來蕭常在神色慌張趕來,在堂下衝皇後行禮請罪的時候,


    宋昭眼睜睜瞧著皇後臉上掛著的不滿霎時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她一貫端然和婉的微笑,


    “沒關係,你伺候皇上辛苦,今日本宮又提早了請安的時辰,你晚來一時半刻的不打緊。快起來落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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