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


    瑤嬪撥開人群,湊上前去查看情況。


    宋昭遠遠看著,舒妃的臉色白的嚇人,淡青色的被褥上也染滿了鮮血。


    這場景李常在也看見了,她捂著嘴湊到宋昭耳邊嘀咕了一句,


    “這麽多血,那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吧?”


    這孩子當然是保不住了,


    但凡要是還有一線希望,太醫院的人都不敢將滑胎藥端來給舒妃。


    眼看著舒妃鬧了一會兒,皇後、雲妃和穎妃她們也陸續趕來。


    舒妃見了皇後就一個勁的哭,“皇後娘娘,他們要害臣妾!他們要臣妾滑胎!”


    皇後握住舒妃的手,隻覺一陣濕熱,


    低眉看了一眼,原是舒妃的掌心已經染滿了鮮血。


    皇後深吸一口氣道:“你別怕,有本宮在這兒,沒人可以害你。”


    舒妃的肚子實在疼得厲害,以至於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皇後讓雲妃和穎妃她們陪在舒妃身旁,而後將負責替舒妃保胎的太醫叫到一旁,低聲問道:


    “什麽情況?好端端的怎麽就見了紅?”


    那太醫也嚇得不輕,說話都說不利索了,“迴、迴皇後娘娘,微臣得知消息趕來時,舒妃娘娘的脈象已有了虛滑之勢,且已經見紅......腹中皇嗣胎動極弱,隻怕是......保不住了。”


    “胡說!”向來端莊沉靜的皇後於此時動了怒,“你有幾條命拿皇嗣的事情開玩笑?哪怕還有一線生機就得想法子醫治!”


    太醫聞言啞口不語,就差跪在地上給皇後磕兩個響頭了。


    他方才說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其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舒妃出血那樣厲害,孩子哪裏還有保得住的道理?


    “皇上駕到!”


    宋昭循聲望去,見蕭景珩和宸妃一前一後趕來,


    眾妃福禮請安,蕭景珩誰也沒搭理,徑直走到了舒妃榻前查看她的情況。


    宸妃則慢悠悠走到了殿內,路過宋昭身旁的時候打了個哈欠,語氣慵懶地問道:


    “她在耍什麽幺蛾子?”


    宋昭還未開腔,李常在卻搶在她前頭對宸妃說:“宸妃娘娘,舒妃娘娘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宸妃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這才踮起腳尖朝舒妃的方向望了一眼。


    在看見那滿床的血漬後,她足下一軟向後一個踉蹌,幸好迎香跟得緊,忙攙扶了一把,才讓她勉強穩住身子。


    “怎、怎會如此?”


    宸妃右手緊緊攥著胸口的衣襟,目光焦灼看向正在發狂的舒妃。


    “皇上!他們要害臣妾!他們要害您和臣妾的孩子!”


    舒妃依偎在蕭景珩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蕭景珩攬著她的肩膀,看著滿床的血跡,眉頭蹙出了一道溝壑來。


    他是帶著太醫院的院判一道來的,院判替舒妃把脈後,惶恐不安地跪在了蕭景珩麵前,悲愴道:


    “皇上......您節哀!舒妃娘娘腹中皇嗣已經氣絕,若現在不將死胎盡快打掉,任由其留在娘娘腹中,恐怕會危及娘娘的性命!”


    “不!!!我的孩子!”舒妃哭得嗓子已經啞了,她喊出的這句話像是嗓間沁著血一般。


    她緊緊地抓著蕭景珩的胳膊,情緒崩潰道:“不可能的皇上,咱們的皇兒沒事的,沒事的!您昨日來看過他,他還在臣妾肚子裏踢您呢,怎麽會.......他們怎麽能告訴臣妾,說臣妾的孩子沒有了!”


    眼前這一幕,便是心腸再硬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就連一貫囂張跋扈的宸妃,此刻也背過身去偷偷抹著眼淚。


    昔日她懷胎六月卻不甚滑倒小產,那時的她正如今日的舒妃一般,絕望、無助,覺得頭頂上的天仿佛都塌了。


    宋昭偷偷看著蕭景珩,見他右手緊緊攥著,拳頭發紅,脖頸上的青筋乍現,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


    憤怒、悲傷、又有對舒妃的幾分憐惜在。


    可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遇著再大的事,他都必須得冷靜沉著,不能表露出任何脆弱的情緒來。


    宋昭見他隻是合上眼簾默了須臾,便很快整理好情緒,輕撫著舒妃的肩頭,沉聲道:


    “眼下護好你的身子才最重要。你還年輕,咱們還會有孩子的。”


    “不!臣妾就要這個孩子!皇上您救救咱們的孩子吧!”


    舒妃瘋魔了,她十指用力抓著蕭景珩的手,指甲都要嵌入肉裏去。


    蕭景珩動作生硬地將她的手挪開,冷著聲音吩咐太醫道:


    “去給舒妃準備落胎藥。”


    最後,送走孩子的湯藥,是蕭景珩親手喂舒妃服下的。


    藥效發作的很快,舒妃痛苦不堪,哭喊聲震懾人心。


    太醫圍在榻前替她催產,蕭景珩與眾後妃則退到了正殿等候消息。


    出了這樣的大事,鍾粹宮的宮人們跪了滿殿,一個個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連頭也不敢抬。


    蕭景珩眸光陰戾地掃視著眾人,不停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


    “你們是怎麽伺候主子的?”


    跪在最前麵的清月磕了兩個頭,哭著說:“自娘娘有孕以來,奴才們一直都盡心盡力伺候著,娘娘身體也一直康健。可今日吃了晚膳之後,娘娘就突然覺得不大舒服,奴婢扶著娘娘迴床上小憩片刻,已經第一時間讓人去傳了太醫......可太醫還沒趕來,娘娘就已經見紅了!”


    “你們晚上都給舒妃吃了什麽?”皇後問。


    清月道:“娘娘每日的飲食,都是按照太醫院和禦膳房連同擬定的菜譜來安排,為怕有何閃失,三個月前就已經不讓禦膳房送膳,而是在宮中小廚房自己烹調。


    今日的晚膳是小米蒸排骨,萵筍炒蝦仁,黃金蒜蓉青葉根,清蒸鱸魚和烏雞人參羹。這些都是娘娘素日裏愛吃的菜式,且都是奴婢盯著人做的,應該沒有問題......”


    “應該?”蕭景珩怒而拍案,肅聲道:“你家主子和皇嗣的安危,就憑你一句應該來護著?來人!去把禦前的嚐膳內監給朕叫過來,將今日舒妃晚膳的留樣讓他們一一查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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