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轉身分兩部分,一是李鴻章借得勝進京受賞之機,極力討好兩宮和朝中各路達官顯貴,建立了極好的朋友圈,尤其是獲得了兩宮的信任和支持。曾國藩已經徹底退出了軍界,固山軍團和綠旗軍團又不可能很快得到恢複。黛青這麽大的國家,又處於這樣危機四伏內外交困的環境之下,不可能沒有強大的軍隊的。而當時最強的軍隊,已經隻剩下左宗棠的楚軍和李鴻章的淮軍。兩軍雖然互相製衡,但是與倔強、耿直的左宗棠相比,李鴻章柔和圓潤聽話懂事,很自然的更得兩宮喜歡,因而更得重用。李鴻章成功的把自己包裝成了兩宮的“貼心人”。


    另一方麵則是李鴻章借大搞洋務之機,加大了與洋人的合作。雖然其他洋務派大臣也都在積極搞洋務,建工廠,買設備,但是這些人跟洋人隻是單純的合作。而李鴻章卻是“挾洋人以自重”。李鴻章與洋人不是簡單的合作,而是借合作之機,既增進了與洋人的情感交往,更建立了太多的長期利益關係。李鴻章已經把自己轉變成了洋人在黛青的利益總代理。


    擁有了如此身份,李鴻章立即全麵安排淮軍承擔起了北自翔津、保定,南至瀘上、吳淞,南北數千裏江海要地的全麵軍事防護,進而又出任北直省總督兼北洋大臣,進一步掌握了國外、軍事和經濟大權。


    兩宮之所以敢於撤掉恭親王奕欣的議政王之職,正是因為左、李,尤其是李鴻章作為兩宮貼心人,已經足可取代奕欣。


    所以,反過來講,兩宮之所以要如此重用李鴻章,某種程度上就是因為對奕欣不滿意,進而想要用“出身比較低的外人”加以製衡。


    可是兩宮並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奕欣會非常強硬,不給兩宮麵子,正是因為李鴻章安排人在朝中營造了一種“兩宮女人不懂事兒”的謠言。再進而便有人“議論”,不如讓兩宮撤簾還政,專心管好宮內之事,把朝廷權力交給皇叔們,尤其是奕欣來管,這樣自然少了閑話。


    奕欣當然認為這種觀點是對的。


    而兩宮也敏感的覺察到了奕欣的“不臣之心”,從而加大了扶持左、李的力度。


    這樣算來,左宗棠倒沾了李鴻章的光,但是李鴻章怎麽可能讓他白占自己的便宜?既然左宗棠那麽喜歡為國效力,那就讓他去吧,李鴻章把各種立功的機會都讓給左宗棠,自己隻負責建廠和招商,大發其財。


    再用撈到的錢來討好兩宮和兩宮身邊一切有關係的人。


    此時的淮軍,達到獨擋一麵的將領,包括並不限於:張樹聲、劉秉璋、劉銘傳、周盛波、潘鼎新、吳毓蘭、吳毓芬、吳長慶、丁汝昌、葉誌超、衛汝貴、聶士成、程學啟等,這些人,或為一方督撫,或自節一軍,雖然還不敢完全架空了黛青帝國,但也在事實上形成天下最大的軍閥勢力。


    黛青下下五分之一的地方勢力,三分之一的朝堂勢力,都已經在李鴻章的手中了。


    穩。


    所以,東慈摔李鴻章一臉“血書”,不僅僅是打在了李鴻章的臉上,同時也是打在了淮軍的臉上,是打在被李鴻章收買下的大小勢力的臉上,甚至是打在了洋人的臉上。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李鴻章也完全懵了,東慈,她怎麽會,她又怎麽敢?


    “太後息怒”李鴻章強壓怒火,故作鎮靜,幾十年來的儒學修為,已經使他做到喜怒不形於色,而多年來對兩宮的侍奉經驗,更讓他自信足以化解與兩宮的矛盾。


    他絕想不到,之前自己暗中幹的那些事情,已經被宮發現了。


    他顫抖著撫平了落在地上的那些“血書”,細細的認真閱讀,好像真的事先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一樣。


    然後,他心平氣和的直跪於地,恭敬的對兩宮說道:“太後,這些血書臣看過了。臣也深為溜球所遭遇的災難難過。此事臣經手多年,卻沒有保住溜球,這實在是臣無能,臣無能,臣有罪。”說完,居然連連磕頭,觸地有聲。


    李鴻章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隻是認罪,磕頭,聲淚俱下,不一會,額頭居然磕出了血。


    畢竟也是快六十多歲的人了,這一幕還是讓兩宮動容的。


    “罷了,別磕頭了。哀家有話問你。”東慈終於叫停了。


    “臣,謝太後憐憫。”李鴻章顫聲迴答。


    “李鴻章,你說實話,這溜球國之前有沒有找過你?你是怎麽答複人家的?”西慈問道。


    “迴稟太後,溜球國確實曾經找過臣,臣也確實表示願意幫助他們。可是臣實在為難啊,臣是黛青的臣,首先要為咱黛青的利害謀劃啊。現在的形勢,黛青實在是為難啊。臣不是不想幫,不是不肯幫,是臣不能賣黛青之國運,救外藩之小邦。那等於是賣國啊!老臣確實是愧對溜球國,如果他們直接來找老臣一人,就是指著老臣的鼻子罵,老臣也隻能認了。隻是老臣怎麽也沒想到,他們出了這個事兒,居然要騷擾咱黛青的各家宗親大臣,甚至把事情鬧到太後您的娘家。這,這實在是老臣的大罪過啦。”


    說著,李鴻章又開始哭,又開始磕頭。


    “罷了,罷了,不是讓你別磕頭了嘛。算了,小李子去叫個禦醫給李大人上上藥,再搬把椅子,賜他個座。一把年紀了,別折騰病了。”西慈說道。


    “老臣,謝太後恩典。”李鴻章大哭感謝。


    “先別謝了,你且說說,這事兒該怎麽辦吧?雖說溜球隻是個外藩小國,可人家畢竟是中土千年屬國了,鬧成現在這個局麵,難道咱黛青就有體麵了嗎?”西慈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一些。


    “老臣有罪,老臣懇請太後治老臣的罪,以謝溜球人。老臣情願辭去本兼各職,隻要溜球人可以出氣,就算要了老臣這條老命,老臣也在所不惜。”


    李鴻章的態度非常真誠,也非常堅定。意思已經明擺著了,自己的官可以不要,甚至命也可以不要,但是要動用黛青的國力去實實在在的拯救溜球國。


    絕對不可能。


    “李鴻章,你這話說得有點重了吧。哀家怎麽會因為這個原因懲罰您這樣的股肱之臣呢?隻是這事兒你處理的確實有些太不夠周延了。你再好好想想,真就不能拿出個讓大家都過得去的章法嗎?”西慈冷冷的說著含糊話,似乎是有些妥協,又似乎是在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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