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裏,你給爺守好船隻,沒有爺的命令誰敢上前給爺格殺勿論。”


    胤礽冷笑,未成婚之前他也是個霸道的,說一不二。這些年在石姝瑤的影響下脾氣有所收斂,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容忍別人騎在他頭上來。


    哈裏答應一聲,瞬間有十數人在船頭擺開架勢。這十多人有的抽刀冷冷的盯著他們,有的已經開弓、箭在弦上就等這群人上前。


    絡腮胡旁邊的男人湊到他耳邊問:“老大,您怎麽說,幹不幹?”


    問完,男子還陰狠的看向胤礽。他跟著老大這麽多年,經曆過的事兒不少,也殺過不少人。特別是有錢人。


    他們這群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窮苦出身且仇富。


    憑什麽他們生來就要吃苦,而有的人卻可以錦衣玉食,這種不服氣讓他們心態扭曲。比如這男子,他就以虐殺有錢人家的公子哥為樂。


    每次看到衣著華麗的公子哥滿眼不甘的倒在他眼前,他就有一種變態的滿足感。


    胤礽他們租的船隻夠大、也夠豪華,加上他的穿著言行舉止,一看就是個不思進取靠爹娘的公子哥。


    他最嫉妒的就是這種人。


    若非身邊有大哥在,他早就衝上去教訓這所謂的富家公子了。


    絡腮胡沉思片刻,再次拱手,“這位公子,我們家大人可是官身,若您真的救了我家小姐,我家大人必有重謝。”


    “若是私藏……”


    “你可知私藏官家女眷是什麽罪名?另外,我還得提醒你一句,我們大人是在旗的。就是那宮裏頭,也有關係。”


    一聽跟宮裏也有關係,胤礽來了興趣,他哦了一聲,“你家大人哪位啊,說來聽聽,說不得我還認識呢?”


    絡腮胡不語,他旁邊的男人按耐不住,“小子,給小爺聽好了,說出來嚇死你,我們家大人乃朝廷親封,三品遊擊將軍何大人。”


    “怎麽樣,怕了吧?怕了就趕緊給我們讓開,若是晚了一步,信不信爺爺們去將軍大人麵前告你一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起自己背後的靠山,男子挺直胸膛,神情十分倨傲。


    他家主子可是三品的官,在江南這地界兒比他家主子官職高的沒幾個,即便是少有的那幾個,也會給他家主子點麵子。


    而眼前之人雖然看著氣勢不凡,衣著料子也不是多珍貴,男子覺得他定是不敢得罪自家大人的。


    見男子堂而皇之把自家大人的名諱說出來,絡腮胡有些不悅,“老五,慎言。”


    被稱作老五的男子不在意道:“怕什麽。這不過是誰家毛還沒長齊的小毛孩罷了,大哥還真以為他敢得罪咱家大人。”


    像這種事兒他們以前也沒少幹,但凡遇見不給他們麵子的,隻要搬出何將軍,哪個不是客客氣氣給他們道歉。


    男子享受殺人的樂趣,但被以往瞧不起自己的公子哥供奉著,更有一番滋味。比起直接把人殺了,他還是更喜歡看這群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對著他卑躬屈膝。


    看著他不可一世的樣子,絡腮胡有些生氣。老五莫不是忘了,當今的聖駕如今就在這蘇杭一帶。早前大人可是交代過的讓他們這段時間低調些,莫要惹事,一切等皇上迴京之後再說。


    今日,若非有人偷跑出來,他擔心壞事兒,也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找人。


    也不是他故意死揪著前麵的船隻不放,而是這江麵黑燈瞎火,附近隻有這一艘船。若那丫頭不想凍死在江裏,肯定會向著這邊遊來。


    絡腮胡有八成把握,他們要找的人就在眼前的船上。


    之所以遲遲未行動,則是因為男子的口音。


    眼前船上的男子並不是本地人,他是京城口音。絡腮胡擔心他跟當今有關係。


    隻是當著那人的麵,他不好跟老五解釋那麽多。還沒等他想好套路讓男子行方便,老五這個蠢貨就把大人給搬出來了。這會兒,他就是想不承認都不行。


    胤礽眼珠子一轉,對著前麵的男子拱拱手,“原來是遊擊將軍家的人,你早說啊,你看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麽。”


    “實不相瞞我們是江寧織造曹大人家的親戚。不是我不給何將軍麵子,而是這船艙裏住著數位曹家女眷。黑燈瞎火的,若是被驚擾了……”


    他輕笑一聲,“我聽說皇上可就在去蘇州的路上。以皇上跟曹李兩家的關係,等到了蘇州,皇上勢必會去織造府的。到那時……”


    “你們也不想兩位大人因為氣憤跟皇上說些什麽吧?”


    蘇州織造官職雖低,但他性質特殊。但凡能在蘇杭等地擔任織造的官員都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特別是蘇州、江寧兩座織造府。


    江寧織造府的曹寅早前是皇上身邊的侍衛,與他也是熟悉。曹寅的親娘李氏曾是皇上小時候的奶娘,她還是蘇州織造李洵的親姑姑。


    皇上重感情,每年來這蘇杭都會親自去曹家看望老太太。


    他就不信自己抬出曹家,眼前的人還敢搜船。


    果然,眼前的人露出遲疑來。若他說別人,自己等還不懼怕,曹家跟李家不一樣。他家大人也多次交代非必要不要得罪這兩家。


    不為別的,這兩人明麵上隻是個織造,實際上卻是皇上安插在江南的密探。他們有直接上達天聽的權利,且皇上對他們的奏折十分重視。


    若得罪了他們,即便是他們家大人都不好收場。


    更別說此時皇上就在江寧一帶。


    可就這樣放走胤礽他又不甘心,想了許久絡腮胡道:“原來是曹大人家的親戚,我們家大人跟曹大人亦是至交。既然是曹家的船,那肯定是誤會了。”


    “不過,”話鋒一轉,他又道,“剛才多有打擾,還請公子給我們個將功折罪的機會,讓我們護送諸位去往江寧。”


    “等到了江寧,我等自會再去跟曹大人賠罪。”


    胤礽一眼就看出他打的什麽主意,這是不相信他的話,還沒死心呢。


    他也不在意,胤礽隨意地點頭,“你們要跟就跟著吧,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若是因為你們驚擾了船中女眷,到時候曹大人怪罪下來,可別怪我。”


    說完他仔細叮囑哈裏等人守好船隻四周,就迴了船艙。


    老五看著胤礽的背影對著絡腮胡道:“老大,他就這樣走了,莫非人真不在他們船上?”


    老五覺得換做自己肯定不會走的這麽瀟灑幹脆。他這樣就像真的不怕他們跟著似的。


    絡腮胡眯眯眼,他對著老五吩咐道:“讓兄弟們分開,一隊隨我跟著他們去蘇州,另一隊繼續往下遊尋找。”


    “那丫頭知道太多我們的事兒,上頭吩咐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自語,“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李逵還是李鬼。”是李逵還好說,若是李鬼……


    哼


    胤礽並未直接迴自己的船艙休息,而是先去了隔壁跟康熙稟告此事。


    前頭吵嚷聲那麽大,這會兒皇上早就醒了,他沒出去是因為相信胤礽能處理好。這會兒他跟弘曦一起,正等著胤礽的迴話呢。


    “皇阿瑪,事情就是這樣。那群人說是遊擊將軍手下,但是兒臣觀他們行事風格並不像大清的將士。比起將士和府兵,他們更像是地痞惡霸。”


    “因而,兒臣並未表明身份,而是以曹家親戚自稱。”


    康熙點頭,他並未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反問,“弘曦,這件事兒你怎麽看?”


    弘曦沉思片刻,開口:“皇瑪法,阿瑪,弘曦並未見過雙方,若按照阿瑪說的,兒臣覺得阿瑪說的很對,他們很可能是強搶民女的惡霸。隻是這惡霸背後有人撐腰。”


    “不過,具體如何,兒臣覺得應該等那位姑娘醒來再問上一問。在此之前最好不要讓那群人見到那位姑娘,以免打草驚蛇。”


    康熙滿意的摸著胡子,“不錯。不以貌取人,不偏聽偏信,多方查證,這才是為官之道。弘曦你很好。”


    弘曦趕緊站起來,“都是皇瑪法教得好,跟您和阿瑪比起來,孫兒差遠了,還有的學。”


    康熙搖頭,“你啊,就是太過謙虛。你阿瑪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沒你看得通透。他啊,那時候、嗯,還是個滿臉傲氣不可一世的娃娃。”


    想起胤礽小時候,康熙哈哈笑了起來。


    胤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阿瑪,兒臣兒子都這麽大了,您能不能不要總提小時候,這樣兒臣在孩子們麵前很沒有麵子。”


    這些年,康熙跟孩子們玩耍的時候總愛提他小時候,胤礽也知道自己小時候有些那什麽,皇阿瑪總說。孩子們都不怕他了。


    他們不但不怕他,還把他小時候的糗事說給太子妃聽。每次看到太子妃揶揄的目光,他窘迫的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好好,咱們得皇太子還是個愛麵子的,阿瑪日後不提了。”康熙每次都這麽說,過不多久他又會舊事重提。


    人老了,總是會感到孤獨,特別他還是皇帝。這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家的溫暖。


    別人要麽怕他,要麽有所圖的接近奉承他,隻有跟胤礽一家子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隻是個平凡的老人。


    一個普通的父親和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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