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喜地抬頭,迎接他的不是自家嬌妻而是鳶兒捧出來的一床錦被。


    「姑爺,我家姑娘說了,她身上不爽快,今兒勞你屈尊去書房歇息。」說完這一句,鳶兒便迅速地合上了房門。


    鸞兒看了一眼背靠著房門不停地拍著心口的鳶兒,喚了她一聲,「別杵在那兒了,還不去幫姑娘把那東西尋出來?」


    鳶兒這才應了一聲,連忙去翻箱倒櫃找月事帶去了。


    顧岑抱著那一床錦被,俊美的臉上喜怒難辨,他有心敲門,卻聽到屋內一陣響動,以為蘇綰寧這會兒還在氣頭上,他歎了一口氣,抱著被子認命地往霜華院的小書房走去。


    屋子裏,蘇綰寧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又綁好了月事帶以後,才端著鸞兒熬製好的紅糖薑湯慢慢地喝著。


    「姑娘,今天這事說起來也怨不得姑爺,您又何必與他置氣,把人往外麵趕呢。」鸞兒一邊忙著手裏的活計一邊勸道,「這天氣愈發涼了,姑爺一床薄被呆在書房,迴頭受了風寒,心疼的還不是姑娘自己?」


    「誰心疼了。」蘇綰寧抿了抿唇,才又道,「我在你們心裏敢情就是個不明是非的小心眼呢。」


    這話一出,鳶兒先忍不住笑了,伸手指了指書房的方向,「可不,姑爺還在書房待著呢。」


    蘇綰寧把剩下的薑湯喝完,拿了帕子揩了揩嘴角,「身上不爽快,待在一處沒得鬧得難受。」


    「……」


    「……」


    見兩個小丫鬟的臉慢慢地紅了,蘇綰寧楞了一下,迴味了一下自己說的話,也覺得容易引起誤會,但也懶怠解釋了,左右她並非因為顧燕笙之事遷怒顧岑就是了。


    一開始金嬤嬤來請她去榮和堂說話的時候,她就猜到定是顧燕笙那妮子在折騰了,心裏多少有點兒憋屈。可等到了那兒,看到一屋子的人信任的目光,再看到小姑子紅腫的臉頰,那點兒憋屈便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至於後來冷落顧岑不去搭理他,不過是因為她的小腹傳來了熟悉的痛感教她有些尷尬罷了。


    鸞兒和鳶兒看著蘇綰寧神態之間的確不似生氣便安了心,想起主屋這邊夜夜的動靜,忽而覺得姑爺被趕去書房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能教她們這些丫鬟夜裏能得一個好眠。


    —— ——


    紅日悄悄落了山坳,秋月清涼爬上柳梢。顧岑踏著月色沿小徑摸迴主屋,才到門口就看到守在廊下的鸞兒。


    鸞兒見他過來,麵上並沒有多少意外,似是早就料到他會迴來一般。


    「姑娘是身子不適怕夜裏擾了您休息才讓您去書房的,還望您別與姑娘計較。」比起沒心沒肺的鳶兒,鸞兒自然想的要多一些,她猜到顧岑夜裏肯定會迴來,擔心他誤會自家姑娘故意置氣,才借口留在這裏守夜,為的也隻是解釋這一句罷了。


    初聞蘇綰寧身子不適,顧岑先是擔心,轉而似是想起了什麽,眉頭稍稍舒展開,衝著鸞兒微微頷首,揮手示意她退下。


    輕輕地推開房門進去,借著皎潔的月色,顧岑看著床榻上好夢正酣的妻子不由搖了搖頭。


    褪去外衫,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顧岑剛想伸手將人攬進懷裏,就想起了鸞兒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碰她。然而下一刻他就沒有再繼續糾結了,原本睡得香甜的人兒竟然翻了個身主動滾到了他的懷裏。


    伸手撫平懷中人微微蹙起的眉頭,顧岑的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霾色繼而萬千眼波最終化為一片柔色,和著那皎皎月色將懷中人的眉眼勾勒,顧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才合上眼睡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半合的窗欞灑入屋內,蘇綰寧伸手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醒來時發現自己趴在顧岑的懷裏,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昨晚顧岑明明是歇在書房的,怎麽會和她睡在一起?


    「你夜裏摸迴來的?」蘇綰寧擁著被子瞪他。


    這秋日的清晨還有些涼意,被子被蘇綰寧卷走,僅著一身單薄寢衣的顧岑打了個哆嗦,「這是你對我的懲罰的麽?」


    「好端端地我罰你作甚。」


    心軟地鬆開揪著被子的手放顧岑鑽進來,當自己被他一下子拽進懷裏的時候,蘇綰寧紅著臉掐了他腰間的軟肉一把,「你別動手動腳的,我難受著呢。」


    不動還好,這一拽一倒的滋味可真是不可說。


    顧岑大手隔著寢衣覆上她的小腹,不輕不重地替她揉著,「迴頭讓連朔給你診診脈?」


    「哪裏要勞煩連大夫,你給我暖暖就好了。」


    聽她這麽說,顧岑便將手鑽進她寢衣的下擺直接覆在她的小腹上,然後不等她抗議便開口道,「這樣更暖和些。」


    似乎的確是。


    蘇綰寧紅著臉到底沒有把他的手拽出來了。


    「對不起。」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綰寧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低下頭伸手覆在顧岑的大手上,輕聲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呀。」察覺到顧岑的身子僵了僵,她才輕笑了一聲,解釋道,「昨兒在祖母屋裏我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就是……」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一時卻也說不清楚,即便她清楚自己沒有遷怒他,但那會兒因為顧燕笙的行徑而煩悶,她對顧岑的態度似乎的確有些冷淡疏離。


    顧岑聞言低笑了一聲,「我明白。」


    「不過這秋寒漸重,你把燕笙罰去祠堂,是不是不太好?」不是她心軟大度,而是在她看來,即便顧燕笙在顧家祠堂跪到年關也未必能真的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顧岑這般決斷有些草率,又有些治標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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