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幾近完美的男人,守在自己的身邊,究竟為了什麽?難道真的隻是擔心她的安危?


    「肚子餓了嗎?我讓人送些東西來?」向槐看著她稍微恢複豐腴的臉,仍不甚滿意,她應該再吃胖點才是。


    「不了。」樂靈搖搖頭,她覺得自己這陣子醒來就吃,不是吃補,就是喝藥,她都圓了一圈了。為了不讓自己被他越喂越圓,她趕緊轉開話題。


    「你剛才怎麽了?怎麽好似有事煩心?」樂靈仔細看著他的眉眼,雖然他的臉上沒有什麽異樣,但她就是能知道,他的眸裏藏了些困擾。


    「嗬。」向槐微微一笑,喜歡看她關心的眼眸。「要不要起身,陪著我一塊兒傷腦筋?」


    「好啊。」樂靈毫不猶豫的點頭,心裏告訴自己,她隻是想知曉他最近查案的進度,絕不是想要替他分憂解勞。


    來到桌邊,她靜默的翻著桌上的書信與資料,柳眉深蹙,神色十分凝重。


    「……」樂靈驚喘一聲,有半晌,心裏的震憾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迴眸,不敢置信的迎向他的眸。


    「怎麽了?被這消息嚇到了?」向槐看著她的眸裏湧上驚訝與錯愕,額上甚至滲出點點冷汗,他寵溺的伸出大掌替她拭去。


    樂靈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嚇到是一定有的,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這可是誅殺九族的大事,但……更讓她驚詫的是,他竟然毫無保留的讓她知道,仿佛沒把她當外人看。


    「你……你怎麽把這些書信全給我看了,就不怕我……」樂靈臉色發白,不隻是為了書信裏所談論的事,更是為了他對她的信任程度。


    「傻丫頭。」向槐仿佛能讀出她心裏的驚駭,隻是噙著笑盯著她。「你這表情像是被嚇壞了。」


    樂靈隻是沉默,看著他的表情是複雜的。


    這一旬的日子裏,他就在房裏翻查公文與線索,沒有避諱她的存在,這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她不懂,他究竟是太有自信,還是太沒有防心,竟然絲毫沒有提防她?


    隻是,在見識他手下「暗著來」的人手有多少時,她暗自慶幸著。


    這人的心思縝密,暗地裏耍了不少心機,若非她先下手為強,潛到他的身邊,隻怕現在「詭影」早已落入他的手中。


    這也就罷了,不過是捉一個小小的「詭影」,或許他認為就算讓她知道了也無妨,但……叛變謀反?


    向槐那雙深邃的眼,透露出某種深切的情緒,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她,突地轉開話題。


    「你知道我為什麽留你下來?」向槐愈貼愈近,步步向前,像匹盯緊獵物的狼似地。


    樂靈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抵住牆,才發現自己被逼到牆邊,聽到他音量極輕,卻十分清晰的繼續往下說——


    「你既然留下來,就不準走,一輩子,都不準走。」


    那一字一句,灌進她的耳裏,樂靈倒抽一口氣,胸口傳來一陣強烈的悸動,她想移到視線,卻無法動彈,隻能這樣迎視著他的眼。


    「你在……你在說、說什麽?」樂靈勉強找迴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這話說來唐突,隻不過……」向槐看著她被嚇壞的模樣,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會找時間跟伯父伯母提親,再怎麽說,我得對你負起責任。」


    責任?


    這兩個字閃過腦海,穿透驚愕,像記響雷似的,轟地打在樂靈的腦子裏。


    原來,這兩個字就是對他近來一切行為的解釋。


    他這陣子以來完全沒有提防她,純粹是因為把她當成了「自己人」,他細心照顧她,嗬護她,把她留在身邊,也是因為他打算向她的父母提親,讓她真正變成他的「自己人」。


    而該死的,他甚至不知道她根本沒有父母親!


    他完全不了解她,就打算娶她,全都是因為他口中的那兩個字——責任。


    熊熊的怒火,在她的胸口炸開,她沒有半點因為有個欽差打算娶她而感到欣喜的情緒,她隻覺得憤怒。


    她樂靈,什麽時候需要男人「負責」了?


    就算他是個欽差,她也不稀罕。


    隻是,心緒繞了一圈,憤怒的情緒慢慢平緩下來之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了。


    他所說的,不正巧合了她的心意嗎?


    她設計來到他的身邊,為的就是要探查消息,弄清他的打算,隻要她能讓他無功而返,那她就算達成她的目的。


    所以,她無須理會他有什麽打算,隻要繼續留在他身邊,做好她自己的事情就好,橫豎這些日子看來,他也不是個會「霸王硬上弓」的男人,隻要她守好自己的清白,到時再無聲無息消失,她也沒有任何損失。


    打定了主意,樂靈的心也安穩了些。


    看著她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向槐知道她的心裏正激烈波動著,畢竟這等婚姻大事,他突然說出口,她一定很難接受,於是他隻是沉默的等著她開口。


    「這件事……我們就先不談了吧。」樂靈垂下眼,轉開眸,盯著桌上的書信,迅速把話題轉開。「倒是叛變謀反的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知道她是刻意轉開話題,向槐不再逼她,將手裏一張紅色的拜帖遞了過去,樂靈接過仔細瞧著。


    「他設宴邀你?」真是別有用心了。


    從桌上的書信看來,程貴已布置很久,與城內幾個大富商往來密切,甚至連遠在天子腳下,享有「鎮國將軍」封號的李沿將軍,都似乎與程貴頗有交情。


    「想來,他還想擴大他的勢力,把您這個一品帶刀侍衛留在身邊。」樂靈生性聰慧,很快就把整件事想通了。


    向槐點頭,眉宇之間堆疊起層層陰霾,忠心的他,因為這叛國大事而憤怒。


    「你現在有什麽打算?」樂靈在他的身邊坐下,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們早已沒了最初的陌生。


    向槐的簿唇上,勾起淡淡的笑,眼裏卻閃爍著冰冷的寒光,擺在身側的大掌,緩緩、緩緩的收緊。


    「他既然如此盛情邀約,我怎好折煞程老爺的好意呢?」他打算去會會程貴,看他敢怎麽向他開口,說這等圖謀造反的大事。


    「的確該去瞧瞧。」樂靈也認為不該輕縱這等叛徒,再怎麽說,國泰民安的此時,為何要發起戰事?


    皇上雖然派出欽差來捉拿她,但平心而論,當今皇上體恤民情,減低賦稅,堪稱明君,底下的人圖謀造反,怎麽說都隻是為了一己之私。


    「不妨先修書向皇上稟告,讓皇上多加提防,而你這個欽差大人,就先將緝拿詭影的事情擱下吧。」樂靈慧點的眸子透過長長的眼睫望著他,不是為自己求情,隻是事有輕重緩急。


    向槐看了她一眼,眸中有著讚許的光芒。


    雖然心裏對眼前的情況早有打算,她的建議也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但他仍對她迅速做出反應感到另眼相看。


    「我還以為這件事把你嚇壞了。」向槐微微一笑。


    迎著那一笑,樂靈沒開口,隻是垂眸,粉頰一紅,心中沒來由掀起一陣騷動。


    這事是有嚇到她,但讓她愣怔不已的是,他向她提親這件事。


    雖說,她是懷著詭計來這裏,但女兒家的虛榮心,她是有的。


    被這麽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求親,加上他欽差的身份,若非她自小是個孤兒,不知父母是誰,否則不管哪一家的父母聽到這樣好的條件,半夜也要將女兒送進門去。


    但,在那股虛榮心平靜下來之後,她卻不覺得她被尊重了。


    婚姻,是人生大事,但她對這件事所看重的,不是大門大戶,吃好用好的物質生活,她注重的是兩人的心靈相屬。


    在這一點上,向槐不合格,他一點兒都不了解她,她甚至還是他誓言要擒捉到案的「詭影」。


    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未來。


    這一點,再明確不過。


    隻是,縱使明白這一切,為何在迎著他帶笑的雙眸時,她的心還會突地多跳了幾下呢?


    才迴了拜貼,程貴馬上請人迴覆消息,說敬候他的大駕光臨。


    而隔天,時候未到,一頂軟轎就候在客棧門口,可見程貴的用心。


    由於擔心樂靈的安全,他刻意讓她同行,把軟轎讓給她,自己騎著黑駒,從容悠閑的到了程府,門外已有人翹首等待,是程府的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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