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陸霆舟,眼神比剛才還幽暗了一些。


    良久,厲君澤才緩緩開口,淡淡道“爺爺他老人家,沒事吧?”


    陸霆舟還以為是什麽事情,那天他給老爺子送迴去之後,老爺子放心不下婉婉一個人在醫院。


    知道自己孫子和葉婉婉離婚之後,老爺子再也信不著自己的這個孫子,這麽大的事情,都能瞞著他,還有什麽事是不能隱瞞的。


    老爺子囑咐陸霆舟每天都給他發一張葉婉婉的狀態照片,他看著也安心。


    並且這件事情,老爺子特意囑咐了陸霆舟不要讓厲君澤知道。


    陸霆舟這才有事沒事地往醫院跑,打著關心大哥的幌子,實則來完成老爺子安排的任務。


    “爺爺沒事,那天我送他迴去,老人家心情確實不大好,我昨天去看過了,狀態還可以,就是擔心婉婉和你的身體,還叫我叮囑你照顧好自己。”


    陸霆舟這話一出,厲君澤的眉目舒展開來,似是鬆了一口氣。


    他倒是不擔心爸爸媽媽,畢竟葉婉婉是老爺子的心頭愛。


    厲君澤看了看牆上的鍾表,再有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便自己身體沒事,也用不著這麽多人陪著,便叫他們都迴去了,隻留下陸霆舟一個人。


    陸霆舟看著神思倦怠的厲君澤,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大哥,你睡會兒吧。”


    厲君澤低著頭,轉動著左手上的戒指,像是有心事一樣。


    “你去幫我辦一件事,悄悄進行,別打草驚蛇。”


    陸霆舟得厲君澤的吩咐,拿著外套就出去了。


    空蕩蕩的病房隻剩下厲君澤一個人,他仰頭看著頭頂的藥瓶,還有一大半沒有輸完,他想去看葉婉婉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的焦急。


    他撕開手背上的固定醫用膠布,垂著眼簾,鴉羽長睫投落暗影,緊接著的是眉毛微動,他將手背上的針頭拔了出來,拿著手機朝著葉婉婉的病房走去。


    李鳴坐在門外打著瞌睡,也真是辛苦他了,白天要忙公司的事情,晚上還要來醫院照顧厲君澤,助理做到這份上,厲君澤總要給漲漲年薪的吧。


    厲君澤怕吵醒李鳴,開門和走路都輕得不能再輕。


    葉婉婉的病房裏,隻有微弱的小燈開著,他坐在床旁邊,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眸中帶著說出來的意味。


    像之前一樣,她睡得很不安穩,眼角濕潤的痕跡清晰可見。


    昏暗的房間裏,葉婉婉緊緊地拽著被子,身體蜷縮,雙眸緊閉,眉頭皺成了一團,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


    厲君澤握著她發抖的手,身子前傾,緊緊地把她擁進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


    葉婉婉唇色蒼白,思緒依舊停留在剛剛那場驚魂未定的夢境中。


    口中不斷呢喃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睜開雙眼,眼底仍然充滿了未散去的恐懼,眼球轉了轉,她推開男人的懷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緊張逐漸消散。


    “你怎麽還在這?”


    葉婉婉以為厲君澤的性格,不會長時間守在她身邊的,以為自己不理會他,他就會覺得沒趣,自己就走了,但沒想到,他還在旁邊坐著,隻不過看上去有些憔悴。


    見葉婉婉醒來,厲君澤低聲道“你醒了!”


    隨後起身走向飲水機,因為低血糖,剛剛站起來那一下起猛了,眼前又是一黑,好在他反應及時,手抓到了椅子,要不然又得暈過去。


    厲君澤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通過這幾次的臨床陪診,厲君澤已經是半個在行的陪診人員了。


    很快,一杯溫水遞到了葉婉婉麵前。


    葉婉婉抬眸看了看厲君澤,目光帶著審視。


    “溫的,不燙,可以直接喝。”


    厲君澤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無力,葉婉婉應該也能猜得出一二分。


    她接過厲君澤手中的水杯,二人雙手觸碰到一起,葉婉婉看見了他手上的醫用膠布。


    柔聲道“你…怎麽了?”


    厲君澤緊忙把自己的貼著醫用膠布的手縮了迴來,緊張到說話都有些結巴。


    “我……我沒事,你快喝水。”


    此時的厲君澤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怕被發現,葉婉婉喝著水,但眼神一直在厲君澤的身上。


    他背過雙手,撕下手中的膠布,將撕下來的膠布搓成一個團,藏在了自己的上衣袖子裏。


    葉婉婉將水杯裏的水一下喝了個幹淨,隨後將空杯子遞給了厲君澤。


    這次在看他的手,手背上的膠布已經不見了,葉婉婉眼神躲閃了一下,沒有繼續問。


    “其實你不用一直陪著我的。”


    聽到這話,厲君澤心裏一沉,好似有千斤重的石頭一下落了下來,這是在給他下逐客令?


    “怕你一人應付不來。”


    明明是很簡單的幾個人,葉婉婉竟不知道該如何理解,他怕什麽呢,自己這樣的一個人,他還能擔心什麽呢,這迴應該擔心怎麽幫著蘇童開脫吧。


    “你是想替蘇童來討我的好嗎?”


    厲君澤怔愣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說不是,葉婉婉不會相信;說是吧,但厲君澤真的不是這樣想的。


    隻是覺得自己對葉婉婉的虧欠太多,隻能用這種拙劣的方式來彌補一些。


    “你不說話,我就當是嘍。”


    葉婉婉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有時候她也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將厲君澤這個人忘的徹底,他隻要做一點事情,自己就會感動,真是該死。


    “不是!”


    葉婉婉冷笑一聲,沒有說話,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自己雖然是一個戀愛腦,但和其他的戀愛腦不一樣,自己是一個清醒的戀愛腦。


    “我說真的,我會叫蘇童和沈雯當著媒體的麵給你道歉。”


    厲君澤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出來,葉婉婉心中更是燃起了一團怒火。


    她扭過頭,眸色陰冷,低聲道“道歉能換迴來我的孩子嗎?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


    蘇童和沈雯害得她失去了自己的至親,失去了自己的翹首以盼的希望。


    現在要用一句對不起就湮滅所有的過錯?


    這不能夠,葉婉婉這一次不會這麽輕易放過這兩個人的。


    厲君澤還沒從剛剛葉婉婉的話裏迴過神,她緊接著又說道。


    “當著媒體的麵道歉,這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懷了你厲君澤的孩子,被你的白月光陷害流產,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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