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忙活開了,把炕上鋪的蓋的全都給扔了,揭開炕席一看,好家夥,炕土坯都折了,


    “扒了重壘吧!”


    何大拿咧著嘴,


    “好好,扒了,一燒火屋裏就冒煙,嗆死人!”


    炕扒了,木頭柵欄窗戶換成了玻璃窗,屋裏亮堂了許多,坑窪不平的地鋪上了紅磚。


    土鍋台也壘成了磚的,還抹了水泥,黑乎乎的牆也重新上了一遍泥,刷上了白灰,還糊上了一層報紙。


    又買了幾件桌椅板凳和家具擺在屋裏,院子裏蓋了兩間偏房,夏天可以做飯還可以放些柴火農具什麽的!


    因為這倆多月何文秀掙的是石九成和杜延昌兩家的工資,所以他掙了三百多塊錢。


    石九成又獎勵了他三百,手裏有了六百多塊錢,把房子院子收拾完了,隻花了不到一半的錢,手裏還有三百多。


    家裏都收拾完了,他花了一百二十塊錢買了一輛二手的永久牌自行車,擦的錚亮。


    理了發,刮了臉,換上一身體麵衣服,又買了一大堆煙酒衣服鞋帽書包糖果點心什麽的,大包小包滿滿一車子,就來到了自己老丈人家。


    還沒到老丈人的門口,何大拿就早早的下了車子,推著車子走,見到人也恭恭敬敬的打招唿。


    人家不認識他,他就自我介紹,


    “我是狗蛋他爸!”


    大家都知道王桂花的兒子叫狗蛋,一聽就知道,原來這個人就是王桂花的男人。


    院門敞著,何大拿心裏還是一陣忐忑,雖然做好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決心,可是想想自己的過往,想想自己給老婆孩子帶來的痛苦,他還是非常心虛,不知道王桂花會怎麽處置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呀,他硬著頭皮推著車子走進了院子,


    “大爺,大娘!”(在當地,以前女婿是不管丈人和嶽母叫爸媽的)


    何大拿一連叫了好幾聲,才見老丈母娘慢悠悠的從北屋走出來,


    “這是誰呀,你上我們家來幹嘛呀?”


    有丈母娘不認識女婿的嗎,何大拿一聽就明白了,人家這是故意的,他趕緊把自行車支好,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大娘,我來看您了!”


    老太太雙手抱在胸前,把頭一揚,


    “我不認識你,也不勞你的駕來看,受不起!”


    說完,兩眼看天,不搭理他了。


    何大拿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不拿出誠意來,怕是連屋也進不去,急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今天就是來給你們賠不是的,您打也打的,罵也罵得,我是您的孩子,隨你處置!”


    老太太一看他跪下了,反而是一愣,稍一沉吟,說道,


    “我不認識你,受不的你的大禮,你趕緊走吧!”


    說完,扭頭進屋了!


    何大拿並沒有起身,大聲說道,


    “大娘,我錯啦,我知道您老人家心裏有怨氣,今天我就是讓您來出氣的,您啥時候不生氣了,我再起來!”


    屋裏一點迴聲都沒有,可老太太卻在默默的落淚,自己的閨女受了這些年的苦,怎麽能輕易饒了這個家夥!


    何大拿就直挺挺的在院裏跪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王桂花和她爹下地迴來了,進門就看見在院裏直挺挺跪著的何大拿,兩個人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王桂花那臉就像門簾子一樣“呱噠”就撂了下來,一聲沒吭,進了西屋就沒出來。


    何大拿急忙叫道,


    “大爺,我今天來給你們賠不是了,你心裏有氣就發出來吧!”


    老頭慢慢的圍著何大拿轉了一圈,說道,


    “這是誰呀,走錯門了吧,我不認識你呀!


    快走吧,我們小門小戶的可高攀不起,可別折了我們的壽!”


    說完,自顧自的也進了北屋。


    何大拿一動也不敢動,繼續在院裏跪著,雖然他的腿已經麻了,可是 他知道這一關早晚要過。


    正在尷尬時刻,一個十五六的半大小子和一個十三四的閨女進了院。


    兩個孩子一看院裏跪了一個人,都是一愣,可仔細一看,馬上認出來了,這個人是自己的爸爸,原來這倆孩子就是何大拿的一兒一女。


    兒子就是狗蛋,王桂花給他取了個大名叫王剛,女兒叫小名叫小英,大名叫王鐵。


    這兩個孩子之所以認識何大拿,是因為他們經常被人罵是沒爹的孩子,而他們也多次問過王桂花是怎麽迴事。


    王桂花無奈就把何大拿的事情都和他們說了,倆孩子出於對父親的渴望和好奇,前兩年曾經悄悄的去石集鎮看過何大拿。


    倆孩子心眼不少,偷偷的找人打聽,找到自己的家,偷偷的看何大拿是何許人也,他們了解了自己的爸爸真的和媽媽說的一樣,徹底死了心。


    兩個人偷偷哭了無數次,把一份蝕骨感受埋在了心裏!


    現在兩個孩子一個讀初三,一個讀初一,都是在鄉裏的中學讀書,中午是要迴家來吃飯啊,這才看見了自己的爸爸。


    倆孩子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何大拿看看狗蛋,眉眼很像自己,他馬上斷定,這就是自己的兒子,而另一個應該就是自己的閨女英子,他叫道,


    “狗蛋,是你吧,我是你爸爸!那個是英子吧!”


    愣了一會兒,狗蛋畢竟已經十六歲了,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爸爸這是來賠罪的!


    這些年來,王桂花給他灌輸的何大拿的種種惡行和自己這些年看到的聽到的親身感受到的委屈一霎時都湧上了心頭,他啥也沒說,扭頭進了西屋。


    一看王桂花正坐在小土炕上輕聲啜泣,他走過去,在母親身前蹲下來啥也沒說。


    王桂花把兒子摟在懷裏,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外麵的英子從不知所措中醒悟過來,


    “你是爸……爸!”


    從記事起,爸爸這兩個字就離她很遙遠,這是她第一次叫爸爸,所以叫的很生硬,很勉強!


    “哎……哎,英子,我是爸爸!”


    英子突然想起媽媽對她說的爸爸的所作所為,馬上就又冷了臉,


    “你都不要我們了,你來幹嘛?”


    聽到閨女的質問,何大拿的心瞬間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痛入骨髓!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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