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到半夜,石九成和水春月從大隊部往迴走,突然看到前麵一個前麵人影幢幢,好像很忙亂的樣子。


    到了近前一看,原來是石躍進借住的宅子,他的門前停了一輛馬車,有兩個人正在往車轅上拴自行車!


    一個是石建軍,另一個是石躍進的大舅子崔興華。


    石九成正想離開,就見石得利抱著一大抱麥秸出來鋪在車廂裏,丁桂花跌跌撞撞的抱著被褥出來就往麥秸上麵鋪。


    石九成心裏一動,急忙問道,


    “怎麽了?”


    石得利狠狠的看他一眼,一句話沒說,匆匆的進了院。


    丁桂花也沒搭理他,轉身走了!


    石建軍更是沒搭理他,崔興華說道,


    “我妹妹難產大出血,接生婆讓趕緊送醫院!”


    生孩子大出血,這毛病別說村裏的接生婆了,就是公社衛生院怕是也解決不了,而且稍微一耽誤就可能一屍兩命。


    這麽冷的天氣,用自行車拉著馬車到了醫院,孕婦能不能活著就全看老天爺的心情了!


    石九成不能見死不救,他想都沒想就說道,


    “你倆別弄這個了,跟我去開拖拉機!”


    “啊,好!”


    崔興華剛一發愣,馬上明白過來,可石建軍卻不言語,接著往小拉車上拴繩子!


    崔興華一看石建軍不動,也愣在原地!


    石九成哪裏有時間和他們磨嘰,大聲說道,


    “人命關天,你們等什麽?”


    說道,對水春月道,


    “你去屋裏幫幫忙,多準備被子,我去開拖拉機!”


    水春月答應一聲就往院裏跑去!


    崔興華也反應過來,


    “走,我和你去!”


    兩個人飛一般往大隊部跑,後麵石建軍沉吟一下,也跟著跑了過來。


    到了大隊部,石九成說道,


    “屋裏水缸裏有水,趕緊加水,我搖車,你打減壓!”


    石建軍跑進屋裏,拿著水桶從缸裏弄水。


    原來怕凍壞水箱,拖拉機晚上停下後必須要把水放掉!


    拖拉機已經停了多半天了,機油都沉下去了,現在的機油質量也不好,又是數九寒天,所以柴油發動機非常的沉。


    崔興華救妹心切,說道,


    “我來搖車!”


    他把搖把插到機器頭裏,費了吃奶的勁,機器總算轉動起來!


    可是速度非常慢,根本達不到能打火的轉速,就算他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也不行!


    石建軍放下水桶,


    “我來!”


    崔興華知道自己不行,隻能撒手!


    石建軍覺得自己正在壯年,身大力不虧,可是他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轉速也沒提起來多少!


    他無奈的說道,


    “拿火烤吧”


    石九成把他往旁邊一推,


    “你去加水!”


    又對崔興華說道,


    “你打減壓!”


    崔興華趕緊過去按石九成吩咐做。


    石九成拿起搖把,一使勁,“唿唿”的就搖了起來!


    看著飛速旋轉的搖把,崔興華和石建軍目瞪口呆,怎麽他好像一點都不費事!


    石九成大喊一聲,


    “嗨!”


    崔興華把減壓閥往下一按,拖拉機“突突突”的著了起來。


    石建軍趕忙過來加水!


    把水加滿,石九成嚷道,


    “上車!”


    石九成轟隆隆的把拖拉機開到石躍進門口,好幾個人正等在這裏。


    看到拖拉機來了,大家手忙腳亂的把麥秸被褥什麽的鋪在車廂裏。


    “快把嫂子抱上來!”


    石躍進滿頭大汗,進了屋一看,媳婦麵色慘白,頭歪在一邊,眼睛閉著,已經奄奄一息!


    石躍進急了,往媳婦身上又蓋了一床被子,雙手插在褥子下麵就往起抱,由於他太緊張,又忙活了大半天,身體早已經脫力,試了兩試,竟然沒有抱起來!


    跟在後麵進來的石九成一看,把他往旁邊一扒拉,


    “我來!”


    他雙手從最下麵的褥子伸進去,直接連被褥都抱了起來,騰騰騰就往外跑。


    把人放到拖拉機上,說道,


    “誰跟著去醫院趕緊上拖拉機,路上給嫂子喂些溫水,不要讓他昏迷,趕緊的!”


    大家忙活著拿了暖水瓶和需要的一些東西上了車。


    石九成掛上檔小心的的開走了!村裏的路太爛,不能開太快,要不然猛烈顛簸,孕婦會更受不了!


    出了村,到了平坦的大路上,他掛上四擋,油門踩到了底,一路狂奔就往縣城開去!


    後麵車鬥子裏麵坐滿了人,石躍進寒風唿唿的刮在石躍進的臉上,他的耳朵都凍得生疼,臉都麻木了,可他顧不上這些,緊緊的把媳婦攬在懷裏,安慰著她,


    “別怕,很快就會到醫院的,你會沒事的!”


    她媳婦兒睜開眼睛,眼神已經有些迷離,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怕是要死了,想辦法救孩子!”


    石躍進眼淚流下來了,


    “不,不,你會沒事的,九成開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你要堅持呀!”


    大晚上的,路上基本沒有車,也很少有行人,石九成掛上四擋以後油門就沒送過,四十多分鍾後,終於到了縣醫院。


    拖拉機停下,石九成跳下車來,大聲說道,


    “躍進哥,快去急診找大夫!”


    說完,讓了車鬥,抱起石躍進媳婦跳下車就往裏跑,石躍進在前麵大聲唿喊,


    “大夫,救命啊,孕婦大出血!”


    有值班的醫務人員聽到唿喊,趕緊跑出來,帶著他們去了急診室。


    值班的大夫一看這種情況不敢怠慢,直接把病人推進手術室,


    “家屬趕緊拿著單子去交五百塊錢,別耽誤治病啊!”


    一聽要交五百塊錢,石得利麵如死灰!


    昨天他剛剛給石建軍辦了婚事,收了點禮錢,還要準備明天新媳婦三天迴門的錢。


    他把錢藏在家裏的櫃子裏還上了鎖,身上一分錢都沒帶!


    石躍進從身上掏出三四十塊錢,他還沒有分家另過,這是他媳婦自己攢的全部家當!


    崔興華和他母親掏遍了全身的口袋也隻湊出來不到二十塊錢!


    別說大家都沒錢,就是有錢,誰把幾百塊錢天天裝在身上!


    大家都傻了,沒錢醫院可不給看病,像這種大出血,必須要先補血然後是想辦法止血,晚了就沒命!


    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石躍進眼珠子通紅的看著石得利,意思是不帶錢你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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