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紅旗商行跑得快,包道乙什麽好處也沒撈著,方靈芝聽說之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之所以鬱悶,主要是方靈芝不能確定,對紅旗商行下手,是包道乙自己的主意,還是大伯方十三的授意。


    如果是包道乙自己貪婪,或許還有和紅旗商行重歸於好的可能,如果是教主的意思,恐怕以後就再也不能和紅旗商行合作了!


    “總管,有個百姓要見你,說是替王二郎傳口信,你看……”


    “哦?”


    方靈芝一驚,王二郎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把人帶過來。”


    “是!”


    很快,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站到了方靈芝馬前。


    “你是王二郎派來的?”


    中年漢子不等開口,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爺……呃,老姑奶奶,我不認識王二郎,是有人給了我一鬥糧食,教我這樣說的……”


    經過一番盤問,方靈芝確定,中年漢子就是個傳話的,家就住在附近的村子裏,根本就不認識王二郎。


    “什麽,你說狗官軍就埋伏在前麵,等著伏擊我們?”


    方靈芝一驚,險些從馬上栽下去。


    消息如果是真的,自己這支後勤部隊就慘了!


    摩尼教的一大半物資要是保不住,以後的仗就更難打了,這是要滅了聖教啊!


    想要多問些消息,中年漢子根本就說不出個所以然:“姑奶奶,那個人就告訴我這麽多,我是真不知道啊!”


    “哼,希望你不是在騙我!來人,多派斥候,看看前麵有沒有狗官軍!”


    “是!”


    消息來得太突然,方靈芝沒有絲毫心理準備,沒能第一時間保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前方有官軍埋伏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了。


    本來,斷後的部隊提前撤離,就已經鬧得人心惶惶,現在又聽說精銳的西軍在前麵埋伏,軍心很快就開始動搖起來。


    與此同時,不斷有百姓從前方逃過來,說前麵有當兵的殺人。


    這一下,恐懼的人就更多了。


    很快,方靈芝就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不等官軍出現,自己的士氣就先垮了!


    “趕快傳令,前方根本就沒有官軍,剛才的消息是官軍派探子散播的,目的就是為了動搖咱們的軍心!”


    方靈芝反應得不可謂不快,可惜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一旦人心散了,無論如何解釋也沒用了。


    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沒人相信。


    忽悠誰呢?


    沒有官軍埋伏,為什麽大部隊要停下來,繼續往前走啊?


    繼續走個屁。


    方靈芝派出去的大批探子,全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頭。


    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哪怕真是官軍有埋伏,也不可能連一個迴來的都沒有吧?


    方靈芝嚴重懷疑,那些探子是拋下部隊跑路了,斷後的軍隊都跑了,他們逃跑也不是沒有可能。


    於是,方靈芝派出了自己的心腹,而且還是好幾波,總不能自己的心腹全都背叛自己吧?


    整整等了兩個時辰,還是連一個迴來的都沒有,全都是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下,方靈芝相信了,前方絕對有問題,真不知道王二郎是怎麽得知官軍埋伏在前麵的,又是怎麽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的?


    方靈芝等待消息的這段時間,後勤部隊的士氣越來越差。


    也不知道是誰的舌頭那麽長,所有探子都沒有迴來的消息,居然傳播開了。


    很多人打起了退堂鼓,既然前麵有官軍埋伏,那還往前走什麽,趕緊找機會溜吧!


    動用十來萬民夫,可想而知,運貨的車隊有多長。


    從頭到尾,車隊足足拉出了二三十裏!


    這麽長的隊伍,兩萬軍隊根本就看不過來。


    之前之所以沒有亂起來,主要是民夫們老實。


    現在不行了,明知道前麵是死路,民夫們怎麽還會老老實實往前走。


    車上這麽多好東西,隻要自己能拿一些,哪怕隻是一點點,迴去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了!


    人心是最複雜,也是最善變的東西,一旦有了某些不健康的想法,就會像野草一樣,蹭蹭地往上長。


    有時候,人心好壞,就在一念之間,可謂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當第一個民夫,趁著看管的軍士不注意,扛著一袋糧食,鑽進路旁的莊稼地之後,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第很多個開溜的民夫就出現了。


    運糧的民夫,通常扛的都是糧食。


    運布的民夫,扛的基本都是布匹。


    好在運銀子的車隊是軍隊重點監管的目標,而且銀箱沉重,不是一兩個人能扛走的,所以銀子還沒有人動。


    等有軍兵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開始亂了。


    有民夫被追上殺死,也有民夫趁亂逃走。


    看到有人成功逃脫,局勢很快就徹底亂了起來。


    一開始,民夫們還隻是逃跑。


    等發現逃不掉的時候,那些運輸武器的民夫就拿起刀槍,和阻攔他們的軍兵打了起來。


    最糟糕的是,很多軍兵本身就沒什麽士氣,阻攔民夫也是裝裝樣子,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


    看到這一幕,很多民夫眼睛珠子都紅了,別人都拿著東西跑了,自己要是不拿點什麽,那不就成大冤種了嗎?


    你拿,我也拿。


    你跑,我也跑!


    一開始,還隻是民夫拿著東西逃跑。


    到了後來,有些軍兵頂不住誘惑,也開始拿起了東西。


    看到有同袍跑了,而且還拿了不少好東西,其餘軍兵哪裏還能沉得住氣。


    前方有官軍埋伏,過去也是個死,還不如自己拿點東西閃人呢!


    很快,連軍官也扛不住了。


    “兄弟們,別亂,咱們一起行動,多趕幾輛大車,找地方過快活的日子啊!”


    “對對對,跟著都頭,咱們吃香喝辣啊!”


    “都頭,那邊不能去,看銀車的是總管的心腹,咱們過去就是送死!”


    “……”


    二三十裏的車隊,等消息傳到方靈芝耳中的時候,其它地方早就失控了。


    方靈芝也不傻,簡單地聽了情況之後,就知道後勤部隊算是完了。


    如果自己現在分兵去彈壓那些亂兵,很可能連自己的心腹也會變成亂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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