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時候,被雨水衝刷著,就會露出底下的尖銳岩石及高聳樹幹的粗大根部,若是從上麵一古腦地摔下來的話,沒有頭破血流,也應該會是骨碎肢離吧?


    默默喝著手裏那一大杯用滾水泡出來的熱茶,白妄言評估著這片坡地能用來設下什麽陷阱、成效如何,以及完全死傷人數將有幾成——


    耳邊一個長草摩擦的沙沙聲混著大片泥沙滑下的聲音,從上方慢吞吞地響著,一路傳了下來。


    白妄言雷打不動,依舊捧著他手裏的杯子在喝茶。


    眼睛盯著那片坡地,長草掩掩的範圍隻到矮舍的高度平行過去那一段而已,其不是一片光禿禿的無趣黃土尖石,住個半個月的白妄言都看得熟悉了,連多了一顆掌大的石頭他都察覺到。


    坡頂上要滑下來什麽呢?該不會是一窩兔崽子吧?在這裏生火烤肉應該不會驚動上麵的住持大人……吧?


    白妄言慎重地思考著,眼睛依然緊盯著長草遮掩的陡坡要滑下來什麽。


    先是滾落了一片混著碎石的黃沙,然後是綠綠的、輕軟的,一層一層長草堆疊起來的綠草尖。


    再接下來,是整片平鋪得像張被褥一樣的草堆。它慢吞吞吞地往下滑著,可以想見的是,如果沒有什麽東西阻攔了它的滑行,這片草堆會一路往坡底落去。


    但白妄言清楚明白地在那片草堆上看見一個穿著粉嫩衣裙的姑娘。他皺了一下眉。


    不是他所希望的兔崽子,卻是個極有可能成為棘手麻煩的姑娘家——那種輕輕軟軟的衣裙、粉嫩如春的顏色以及烏麗似緞的長頭發,若不是個哭哭啼啼的姑娘家,就是個更麻煩的寵童。


    要救嗎?不救嗎?


    白妄言漫不經心地望著那片努力不懈往下滑去的草堆,心裏不耐煩地想著:要掉下去就快點掉下去!慢吞吞的要滑不滑的到底有沒有魄力啊?


    幹脆潑桶水過去加快那堆草的速度好了!白妄言心裏惡毒地想著。


    寺裏大約是在念經的時間了,渾厚悠揚的佛唱聲緩緩蕩了開來。


    白妄言傾聽著,厭煩地咂了咂舌。“要掉就掉快點啊……”他喃念著,一邊走了過去。


    長長的竹竿子在他手裏靈活輕盈得像支牙簽,止住草堆滑勢的下一個瞬間,他手上使勁,一施力就將那女子挑了起來,竿身一蕩,女子輕盈地,猶如一朵花從枝頭落下一般地,掉到他懷裏來。


    先是聞到了甜軟的香氣,接著白妄言看見了她的麵貌。


    他愣住了。


    頃刻,這長年鎮守邊關的將軍大人低聲笑了。“我千辛萬苦,才忍下了不和你聯係……呐,花念涵,你為什麽落下來?”


    那在他懷裏,靜靜睡著像朵海棠花的女子,還沒辦法睜開眼。


    白妄言將落難的花含涵抱進了矮舍裏去。


    裏麵隻有一張石床,一張草席,簡單的一桌一椅。沒有可以拿來當兇器的危險物品,也沒有可以拿來閑暇娛樂的東西。


    獨住在此的白妄言,隻帶了一竹筒的茶葉以及大量的饅頭。在這裏一切都要靠自己,白妄言又是個不執著舒服生活的人,熱茶配饅頭連吃一季,對他而言不成問題。


    但手裏的女人在三千閣裏吃好穿好,不可能受得了這樣的單調。


    白妄言低頭望著被自己擺上石床的漂亮姑娘,心裏考慮起是不是要趁她還暈著的時候,拎著她上去,把人扔在禪房裏,這樣既可以裝作自己與此事無關,又可以將手裏的女人送迴安全的地方。


    這可是一朵極其脆弱的花啊……


    同樣是女人,大漢邊關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堅定而兇悍,但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抱在懷裏的時候卻柔軟得像一捧絲綢,稍微一點施力不當,就會粉碎撕裂。


    那種脆弱幾乎讓他擰起眉頭,但他也很清楚,與其將她放在寺裏等住持發現、再由寺方送她迴三千閣,白妄言會更傾向由自己親身護送她迴去,確保她的一切平安。


    隻有這個女人,他無法忍受她有任何損傷。


    然而現在他正在禪修的期間,無法踏離妙音寺範圍一步,如何處置這個女人,就成了一件為難的事情。


    “確實是個麻煩。”他喃喃。


    即使這個從天而降的麻煩,長久以來他一直遠遠望著卻始終沒有靠過去,幾乎不曾真實地碰確過她。


    她身上的香氣依舊,那樣粉嫩如春花的衣裾穿在她身上,也依然合適。


    而她的眉眼……也依然嬌怯怯的。


    白妄言的手撫過她的頰、她的頸,循著她起伏玲瓏的身體曲線虛拂而過,掌心若即若離,帶著不自知的憐愛。


    “到底要怎樣把你送迴去呢?”


    他反反覆覆地念著,自始至終沒有離開花念涵身邊。


    天色暗了下來,花念涵在一片黑暗之中睜開了眼睛。


    第一個感覺是肌膚裏因為薄汗而濕黏,第二個感覺是身上沾著沙泥更不舒服了,第三個感覺讓她迴想起自己往後跌落的時候,聽見那兩個高矮兄弟要擄捉她去翁家大少那裏。


    然後她意識到自己身上沉沉的,以指尖摸索著,在胸腹上橫著一隻手臂……是誰啊?


    她有點茫然,接著,她果斷地尖叫起來——


    在這裏,先將時間再拉迴去一點,約莫十年前吧!


    那個時候兩人初見,都還隻是孩子,緣分才剛剛要纏結成漂亮的同心。


    在白妄言的記憶裏,十年前的花念涵,還隻是個瘦弱成皮包骨、臉色蠟黃的醜女孩兒。


    她身上掛著賣身葬母的木牌子,微低著頭跪在街上一角,身上髒垢的臭味把她身上的異香掩去了,相貌又不是頂好看,路上眾人來來去,誰能去理會她?


    誰又能想像得到,眼前的瘦弱女孩子,十年後能長成三千閣裏名動天下的十二金釵,身有異香的花念涵?女怒時,指尖泛出瑩白,身有山馬茶香氣;而歡喜時,指尖諸色變幻,染著淡淡繡球花的香味;尋常時間,則身帶白曇香,嬌滴滴的,一揉即散。


    當年的白妄言也無法預料。


    那時他已經入得軍旅,隻是個低階小兵。如果就這樣走過,也許緣分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但是偏偏出了事,牽起了他與她的第一次初見。


    前言行列的馬匹不知道受了什麽驚嚇,忽然發起瘋來,甩下馬背上的人之後,迴頭衝來,大街上一片混亂——


    但跪在地上的女孩腳都僵麻了,根本站不起身,她驚惶得睜大眼球,卻動彈不得。


    耳邊隻聞得一聲低啐,“站不起來也要會爬啊!”


    女孩兒還來不及分辯那聲音哪裏來的,就見一個身影攔在她身前,帶著鋼鐵與皮革的味道——


    然後那人的手一揮,爭光閃過,帶著半弧形軌跡的刀鋒倏然停在她眼尾,尖鋒顫顫地滴下一串血珠。


    從此女孩兒對這段往事的記憶裏,還添加了血腥味,以及一點尖銳的痛楚。


    那刀鋒太利,刀勢太烈,他的距離掐得很精準,沒有順著刀勢切下她半個腦袋,但是餘威未消的刀氣還是劃破了她眼尾邊上的額側肌膚。


    好好的一個女孩兒,這下子更是破相了。


    雖然從馬蹄下救得她性命,但卻害她破了相,又看看那片被踏碎的木牌子……


    白妄言皺了下眉。


    十七歲的青年伸出手,將懷裏一塊娘親在廟裏過過香火、想為他的行軍求福的青玉佩遞了出去。“拿去典當了,算是給你陪罪。”


    扔下一句話,他跟隨著大批軍人走掉了。


    兩年一次的迴鄉,他也沒有在街上再遇見過這少女。


    記憶淡忘了,原本就隻是個插曲般的小事情,他也不放在心上,隻是偶爾會想起,不知那女孩兒有沒有記得要把那塊玉典當個好價錢呐?現在應該平平淡淡地過日子才是吧?


    大漠邊關,出生入死,他從一名小兵,一步步成為上位者,再迴到長安城時,他已經是鎮守邊關的將軍了。


    放得一個月的長假,正打算東晃西逛一陣子,就被結交的朋友逮住了,說是要求他出馬參加憐花宴,保住他妹妹的清白。


    白妄言滿頭霧水地去了,仰麵一望,那三千閣真是威嚴華麗得令他也背心沁出冷汗。


    三千閣主冷淡睨來的目光,連他這個見慣生死的將軍大人都不禁低頭。


    最終,他還是保住了那個少女的清白,那一個夜裏,少女始終淚流不斷地哀傷睡顏,埋在他胸前,將他心口濕得一片冰涼。


    隔天踏出她房門,從長梯上走下去要離開的時候,卻見到在樓間平台上,一個少女坐在梯上昏沉睡著,倚著扶手格欄的小腦袋那樣脆弱地搖搖晃晃。


    吸引了他目光的,是從那少女襟裏滑出來的青玉佩。


    白妄言有點微愣。


    “三千閣裏,諸女情同姐妹。”身後一道聲音淡淡的,白妄言認出那是三千閣主的音色。


    他沒有迴頭。“坐在這裏等,又能怎麽樣?倒是,那塊玉佩……”


    “把她從街上撿迴來的時候,就戴在身上了。說是救命恩人的信物呢!依我來看,倒也像是定情物。”


    白妄言沒有吭聲。


    “這孩子早她們姐妹兩個幾天,月初就辦過憐花宴了。她兒時沒有將身子骨養好,這憐花宴,她過得很是辛苦。因為擔心,才坐在這裏等,沒想到就這樣睡著了。”


    “很辛苦……嗎?” 白妄言的手微微收緊。


    他低頭看著,這在他偶爾的想象中,應該在市井間平凡無奇地生活著的姑娘,卻還是落進了青樓妓坊。


    “將軍覺得惋惜?”


    “不,人各有命。”


    “予她這枚玉佩的人,想來是希望她平淡安適地過這一生吧?”


    所以,身處沙場,隨時有可能死去的自己,更不應該和她牽扯關係。“白某不知。”然後這麽迴答,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輕笑聲飄落,“這女孩兒數度逢難卻不死,必有後福。如此身有異香、調養得花容月貌的女孩兒……不知要落到誰家去呀?”


    白妄言毫不理會,越過那坐在平台上昏沉睡著的少女,頭也不迴。


    臨出閣門前,他卻還是忍不住,微一停步,“名字……”


    “花念涵。”


    “確是好名。”


    從此白妄言無法自製地對她多有留意,任何消息皆不放過,卻始終沒有接近她。


    直至今日,他接住了這落難的女子。


    在一片入夜的黑暗之中,白妄言驀然睜開的眼睛裏有著詭異的微亮。


    矮舍內沒有點起燭火,而一邊尖叫著一邊用圓潤的指甲硬是抓花了他臉龐、手背乃至脖下的皮膚,整個人呈現警戒狀態的花念涵,則被他俐落在反身掃壓在石床上。


    花念涵嬌嫩的臉頰被近抵在入夜後冰涼涼的石床麵上,小嘴發出了嗚咽的哀鳴聲。


    身為受害者的白妄言,現在的狠態完全是一副強搶民女的流氓樣。


    懷裏的花念涵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翁大少爺欺負人啊啊啊……閣主,救我救我救我……小夜、小夜快來救我啊……藥鋪大哥救命啊……人家被壞人綁走了嗚嗚嗚……”


    她哭得太慘,那簡直像是被人活生生肢解了才會發出的哀號聲,令白妄言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弄斷了她哪根骨頭,才會引出這樣的哭聲。


    他的聽力很好,也格外忍受不住花念涵慘烈的哭聲,於是他壓低了聲音,低沉的,實在的,用一種“隻是告知一聲”的平淡語氣對她說:“再哭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深吸口氣要再來一次哀號循環的花念涵隻吐出了第一個音節,就把整句哭拆都吞迴肚子裏去。她很識時務的。


    花念涵在黑暗裏眨巴著沾光閃閃的眼睛,那眼睛之楚楚可憐、閉月羞花、肝腸寸斷……總之是極其地動人心弦。


    可惜白妄言根本無禮她嬌滴滴的委屈姿態,隻是抽著鼻子嗅了嗅她,忽然皺起眉頭,用一種懷疑困惑的語氣說:“味道沒有變……很鎮定嘛!”


    “咦?”花念涵有點茫然,忽然意識到不太對勁。“你說什麽?”


    白妄言不理會她,悶不吭聲地收了手,坐在石床側邊上。手在離開她腕節的時候,略停了一下,像在猶豫要不要暖一下她的體溫……


    但也隻是一下子的停頓而已,而驚慌失措的花念涵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深藏起來的憐惜心情。


    被放開的她手腳並用地爬起身,跳下石床往後退呀退的,一路上東撞個桌角、西撞個椅邊。


    她暗暗吃痛,曉得明早檢視的時候就會發現瘀青的痕跡了……嗚……可憐她精心保養的細皮嫩肉。


    重點是,被小夜發現的話,她一定會被小夜用冰冷的語言暴力狠狠教訓的,小夜很嚴格的呀!


    她委屈著一張臉,小心地揉壓著身上的肉,心裏突然惱火起來。“對十二金釵做出這種事情,閣主不會輕饒的!翁大少爺應該要盡快將我送迴三千閣……還有小夜,把小夜還給我!”


    一片黑暗裏什麽也瞧不清,她就對著石床方向這麽放話了。


    然而一邊說著狠話,她心裏也一邊猶豫起來。


    這屋裏陳設、剛才躺的地方堅硬得像石頭,手邊摸著的也像是簡略的木桌,隻是一撫摸而已,就已經粗糙得磨痛她肌膚的桌麵,真的是寶貴的翁家會有的東西?


    還是說,這裏其實是翁家的秘密這牢房嗎?


    此時,那悠然坐在石床上的惡人,卻在黑暗裏哼地一笑。


    這一笑,花念涵更惱怒了。“你把我綁來這種地方,想將我監禁起來嗎?”


    “嗯……這才有些真實。有一點山馬茶的味道了。”


    那在黑暗中的惡人低聲判斷著,喃喃自語似的話聲讓花念涵毛骨悚然。


    她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企圖逃避現實,卻在一轉頭之後,注意到地麵上有一橫縫的光芒,從外頭射進來。


    從門縫底下滲進的月光太過明亮,對比著屋內的徹底黑暗,顯得非常吸引人。


    花念涵認準了那點亮光,摸摸蹭蹭地往那兒靠過去,她一邊仔細地傾聽著石床方向有沒有什麽異聲,一邊把自己裙擺收攏挽在手上,盡量不發出些微聲音,以免讓那惡人發現她要溜走。


    靠著離門將近,她越小心地屏住氣息。


    伸出手的時候,花念涵的指尖摸到的卻不是門板,她怔了一下。


    “熱熱的?”怎麽門板有熱度呢?


    她把整隻手貼了上去,掌心下自己的脈動與對方的心跳重疊而共振,她嚇得睜大眼睛,連忙縮手往後一跳。“你哪裏來的?”


    “走下來的。”那低沉的男子聲音用一種平淡到讓人想將他蓋上布袋、蒙頭狠打一頓的語氣,迴答了花念涵驚慌失措的怒喝。


    無聲無息的……你是故意嚇人吧!


    花念涵恨恨地瞪著門板處,想用目光來將那人千刀萬剮,可惜她瞪得眼睛酸了澀了,也沒聞到什麽血噴出來的味道,更別提那惡人屈服的討饒聲了。


    “你擄了我,到底想做什麽?”


    “搞清楚,是你從上麵栽下來,打擾了我在這邊的禪修。”


    花念涵是對著正前方的門板處逼問,但是男子低沉的迴答聲卻從她後頭抵著的木桌邊上傳來的,花念涵被這意料之外的聲音起源處嚇得嘴一扁,幾乎要哭出來了。


    這個惡人,移動的速度好快啊……她、她怎麽跑得過人家呢?


    火石清脆的擦聲響了一下,僥幸沒被撞下桌麵的燭台上,一點橘紅的燭光搖搖晃晃,照亮室內黑暗。


    花念涵氣勢兇猛地迴過頭來,瞪向了那個惡人。


    是一句男子,她知道:但這句男子的臉麵看起來好生眼熟,像極了她藏在梳妝鏡後麵的夾屋裏,每年都要重新畫過,從邊關千裏送迴來的畫軸上的臉麵……


    她眨巴著眼睛。


    畫上那個人五官眉清目秀的,在乍看之下是能歸類至文人書生的那一邊去,但畫上那人的眼尾上勾,就添了一點刀劍的兇氣了,習慣性抿著的唇略薄,血色稍淡,在淺蜜色的肌膚上這麽一搭,那唇就顯得冰冷而生硬,即使在畫裏,都有著唿之欲出的兇性。


    而麵前這人,除了和畫上幾乎一模一樣的樣貌之外,更因為是真實的存在,而讓她看清楚了,臉上細細的傷痕一道疊過一道,顯示出長期經風沙撲麵、烈日曝曬的痕跡。


    非常地真實,真實得像是畫上的那個人,從紙裏麵千冊萬水地走出來,站到她的眼前,讓她仔仔細細地看著。


    花念涵若無其事地把手裏收攏的裙擺放下了,那滑蕩開來的衣裙款擺,縱使沾了泥沙汙穢,在橘紅的燭光下,由著她細嫩嫩的指尖這麽一放,也有著仿佛春花初綻般的嫵媚。


    嬌嫩的臉龐輕輕拂開一個柔弱的微笑,黑亮的眼睛裏仿佛懷擁晨星,無比地清麗。


    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她連指尖都在細細顫抖。


    她夢裏的英雄,竟然近在眼前,伸手可及。


    剛才,她的英雄說了些什麽話來著?


    她用著溫柔羞怯的微笑表情,換得三個瞬間的迴憶思考時間。


    然後,花念涵那嫵媚得酥人心的嗓子漂亮得如同廊下懸著的玉質風鈴,音色清脆而玲瓏,柔聲說道:“三千閣十二金釵花念涵……見過恩人。”


    燭光下,那原本被稱作“惡人”、現在更名為“恩人”的男子,麵無表情的臉龐微微抽搐了一下,背心上,不知道為什麽浮起了細細的冷汗。


    那種寒毛直豎的感覺……莫名地,和當初第一次見到三千閣主的驚懼印象有著極其相近的重疊。


    仿佛本能在告訴他,眼前的女人,不僅僅隻是個麻煩,更是個超乎尋常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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