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讓顧煒科考舉業,可是,即便顧煒能考中進士,有個在後宮當太監的兄長,他的仕途也不會平坦。


    顧琛該不會是……


    易楚悚然心驚,低喊道:「阿琛……你別亂來。」


    顧琛笑笑,「阿楚姐,別擔心,總還有好幾年的工夫,或許以後有所改變也未可知。」


    說話間,幾人已走出慈寧宮,正午的暖陽照射下來,溫柔地籠在每個人身上。


    易楚抬眼看著顧琛,曾幾何時,那個圍繞著醫館打雜的孩童已長成了容顏清秀的少年,比她還足足高出半個頭。


    可身材仍是瘦削,雙眼閃著難懂的眸光,隻有落在她臉上時,才蘊出絲絲的笑意。


    易楚忍不住心酸,顧琛卻笑了。


    阿楚姐還是曉望街的阿楚姐,真好!


    俞樺背著手不斷地繞著圈子,心急如焚。


    都已經正午了,怎麽還不出來,吳峰也沒有信兒遞出來。


    夫人到底怎麽樣了?


    他是不是該托人進去打聽一下?


    俞樺打定主意,正要向宮門走,就看到裏麵抬出來一頂軟轎,旁邊穿著杏紅色比甲月白羅裙的不正是冬雪?


    俞樺揚鞭一甩,趕著馬車走了過去。


    易楚已下了轎,披著大紅鬥篷俏生生地站在那裏,神色平靜如水,瞧不出半點端倪。


    俞樺心頭鬆了鬆,掏出荷包打點了轎旁的陸公公,才沉聲問道:「夫人可安好?」


    在宮門口易楚不好多言,隻淡淡地「嗯」了聲,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俞樺不忙著趕車,先吩咐護院迴去報信,讓廚房準備午飯,才跳上車,穩穩地揚起了鞭子。


    車裏的茶仍是溫的,想必中間俞樺換過熱水。


    易楚長長地喝了兩大口,又倒了一杯給冬雪,「你受苦了,我看看你的腿。」


    「我沒事,就是有點麻。」


    易楚不放心,仍是讓她掀開褲腿仔細看了看。膝蓋處一片青紫,有幾處已經沁出血絲來。易楚伸手一邊按一邊問,「疼不疼?這兒呢,隻是麻還是麻中帶了疼?」


    冬雪一一答著。


    按過幾處,易楚舒口氣,「好在沒傷了筋骨,迴去後用熱水敷一敷,我給你幾貼膏藥,這幾天什麽都別幹了,好生養著,別落下病根來,等上了年歲有你受的。」


    冬雪知道輕重,急急地答應了。


    俞樺趕車趕得飛快,卻又極穩當,不多會兒就到了信義伯府。林槐與易郎中已得了信兒,都在門口等著。


    易郎中很是心急,見馬車停下,顧不上避諱直接上了車替易楚把脈。


    易楚又驚又喜,又是哭笑不得,連聲解釋,「我沒事的,爹,真的沒事。」


    易郎中不聽她,仔細地診了脈,才放心,半是嗔半是怒地說:「你呀,以後別像小孩子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也累得別人跟著擔心。」


    易楚心裏有愧,腆著臉問道:「外祖母與母親跟著擔心了?」


    易郎中搖頭,「沒有,他們悄悄跟我說的,沒當著你外祖母的麵兒提。」


    「那就好,」易楚討好地笑笑,問道:「爹幾時來的,等很久了?」


    易郎中瞪她一眼,「早一個時辰就到了,他們急三火四地讓我來……」搖頭下了馬車。


    俞樺已將腳凳擺放好,易楚扶著冬雪的手踩了腳凳下來,瞧見門口等候的眾人,心裏確實有些愧疚。


    可這事事先又不能對俞樺他們說,要是說了,他們定然不會同意,或者還會驚動杜仲。


    她不想讓杜仲跟著擔心。


    折騰一上午,易楚著實有些累,吃過午飯就昏沉沉地睡了。


    冬雪卻撈不著歇息,被俞樺叫到外院議事廳審問。因沒得到易楚的吩咐,冬雪本不敢說,可俞樺跟林槐都是軍營裏待過審過細作的,對付冬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隻是細細地分析了利害,還不曾用到武力,冬雪就後怕得冷汗涔涔,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放冬雪迴去歇息後,俞樺沒有片刻耽誤,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寫下送了出去。


    此時,不過未初時分,易楚在翰如院睡得正香。


    坤寧宮裏,刻著繁複精致的纏枝梅的拔步床上,皇後娘娘睡得也正香。


    慈寧宮裏,檀香嫋嫋,在這淡淡香氣中,太後也在歇晌。


    可離著積水潭不遠處的一座占地頗廣宅院裏,有幾人正湊在一起緊鑼密鼓地策劃著什麽。


    不多時,幾人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從雄偉的黑漆大門走出來,有的去了酒樓,有的去了茶館,還有一個「唰」地從腰間掏出把象牙骨的扇子,搖搖晃晃地進了京都極富盛名的青樓。


    薄暮時分,年青的嘉德帝從堆積如山的奏折後站起身,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喚道:「來人。」


    在牆角幾乎已經站成木頭人的太監輕手輕腳地過來,「皇上?」


    嘉德帝指了指麵前批閱好的奏章,「送到司禮監去。」


    太監諾一聲,雙手抱著走了出去。


    奏章一撤走,另有太監上前端了茶過來,接著外頭侍立的高太監也躡手躡腳地進來,「皇上,太後那邊的德公公來過,說太後請您得閑的時候過去趟。」


    嘉德帝很勤政,下了早朝要麽召大臣議事,要麽就是在禦書房批奏折。批奏折時他要求絕對安靜,不許任何人打擾,未經招唿連換茶倒水都不行。


    隻有當太監抱了批閱的奏折出去,眾人就明白這是皇上理完事了。


    於是該倒茶的上來倒茶,該迴事的過來迴事。


    聽了高太監迴稟,嘉德帝挑了挑眉毛笑道:「晚膳就擺在慈寧宮,朕陪母後用膳。」


    高太監「諾」一聲,招唿旁邊專管跑腿傳話的小太監,「去,皇上說了,晚膳在慈寧宮用。」


    立刻有兩名小太監站出來,一個跑去慈寧宮傳話,另一個則到禦膳房傳話。


    嘉德帝趕往慈寧宮時,太後剛念完兩遍《金剛經》,從偏殿隔壁的小佛堂裏出來。顧琛迎上前虛虛地托著太後的腕,小聲道:「今晚皇上要過來陪娘娘用膳,我已吩咐禦膳房用天麻煨著鵝掌了,還有一刻鍾就得。」


    天麻能活血祛濕,對時常久坐的嘉德帝來說大有裨益。而天麻煨鵝掌這道菜極費火候,沒有一兩個時辰出不來味道。


    顧琛說還有一刻鍾就得,說明他已猜到嘉德帝會來慈寧宮了。


    倒真是個機靈的孩子。


    太後讚賞地拍了拍顧琛的手,想起常太醫來得比往日快,問道:「常太醫是你讓人叫來的?」


    顧琛忙垂手請罪,「奴才是覺得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不能讓杜夫人在慈寧宮出事,所以就自作主張。」


    太後笑道:「哀家沒有怪你的意思,是覺得當時宮女們都慌了手腳,你還能考慮得這麽周全,不容易。」


    顧琛也跟著笑,「是娘娘教導有方。」


    太後越發歡喜,抬眸就瞧見神采飛揚的嘉德帝闊步而入。


    顧琛忙退後兩步,恭敬地行了禮。


    嘉德帝不予理睬,攜了太後的手,問道:「母後這麽歡喜,有什麽好事兒?」語調輕快,笑容滿麵,顯然心情也是極好。


    太後便笑著反問道:「皇兒有什麽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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