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夢裏陪著他去許願樹下,薑泠其實一直沒有去看那棵樹。


    有一天傅硯舟同住持下棋,殿外的小沙彌們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灑掃讀書誦經。


    她獨自一人在寺裏閑逛著,突然想起了那棵名氣很大的許願樹。


    同夢裏唯一的區別就是它更加滄桑些,樹幹也更粗。


    薑泠仰頭看著。


    夢裏一直很模糊,樹也很高,聽說心願掛的越高就越容易被上天看到,實現的可能越大。


    錯落複雜的樹枝上掛著的紅色長方形許願帶比那幾棵樹上的福氣帶要多得多,但很跟那些福氣帶其實是同一種紅色帶子。


    隻不過這些許願帶上沒有印刷的金色的楷體祝福,都是手寫上去的心願。


    福氣帶需要捐贈香火錢才能獲得,許願樹卻是不需要的。


    誰來都可以將心願寄存在這裏。


    薑泠不知道那麽高的地方香客們都是怎麽掛上去的。


    可能也像她在夢裏看到的傅硯舟那樣,蹬著梯子。


    她想看看,傅硯舟都許了什麽願望。


    許願樹又粗又高,她隻能從很低的地方尋找。


    找了許久,薑泠不甘心的去搬來了空置的梯子,小心的扶著冰冷的梯麵蹬到最高一階。


    她有些怕摔下去,上的很慢,尋找的也很慢。


    就當她有些泄氣的時候,終於在某一處很密集的紅色許願帶上尋找到了她的名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連忙抓住那些紅色許願帶。


    入目是熟悉卻整齊的字跡。


    【願薑泠,萬事喜樂,無病無災,一生平安。】


    署名:傅硯舟。


    每一條,都是同一個祈願。


    薑泠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幾天前她問傅硯舟許願樹上有沒有他的願望,他沉默了片刻,說當然有。


    她又問他,“很多嗎?”


    傅硯舟說,“不多,隻有一個。”


    薑泠不解,“為什麽隻有一個?”


    許多人都不會隻許下一個願望。


    比如在意的人身體健康,比如能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比如暗戀可以窺見天光,比如考上一個很好的學校,又比如暴富發大財。


    傅硯舟卻說,如果他是佛祖,可能不會喜歡太貪心的人。


    佛祖若是真能夠實現香客的願望,一定不喜歡挑選許了很多願望的許願條去實現。


    在看到這些許願條的時候,薑泠恍然,他確實隻許了一個願望。


    但他把這一個願望許了無數遍。


    每一個都是【願薑泠,萬事喜樂,無病無災,一生平安。】


    佛祖就算眼瞎,也該看見了吧。


    他說來寺廟求佛祖送他一個老婆,卻連一個相關的字都沒寫。


    隻是希望她無病無災,一生平安。


    薑泠搬著梯子去另一邊,尋找到與她相關的許多許願條,仍然是相同的內容,如同複刻下來一般。


    她卻想,就算是佛祖,看到這麽多條重複的心願,抽取一個是傅硯舟許的,換一個還是傅硯舟許的。


    內容還都一樣,估計也要煩了。


    薑泠垂著頭,被自己的奇思妙想逗得忍不住撲哧笑了聲,眼淚都笑出來了。


    笑完,她從口袋裏拿出從小沙彌那裏要來的許願帶,來這裏之前已經寫好了心願。


    小心的係在傅硯舟的心願旁邊。


    寒涼的風將紅色帶子著吹的飄起來,露出上麵的字,風一翻,很快便埋進與之相同的、普通的心願裏。


    隻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剪影。


    【願傅硯舟一生平安幸福,擁有很多很多的愛。薑泠祈願。】


    她也隻有一個願望,卻沒有傅硯舟那麽多的許願條。


    但希望佛祖能先看見她的。


    薑泠小心的爬下梯子,把梯子搬迴原來的地方,在外麵待了一會兒,迴到傅硯舟跟住持下棋的那個房間找他。


    棋還沒下完,她放輕腳步坐到他身邊,腦袋靠到他的肩膀上。


    傅硯舟下棋的心思分散了兩分,落下一子後偏頭看了她一眼,摸到她的手,將她兩隻手都握進一隻手。


    然後手臂一伸把人裹進了大衣裏。


    他低聲說,“多穿點衣服,手又這麽涼,少出去亂跑。”


    薑泠不說話,把臉埋進他頸窩。


    涼涼的。


    他彎了彎唇,摸了摸小姑娘同樣發涼的頭發。


    撒什麽嬌。


    說一句也不行了。


    盤腿坐在對麵的老住持絲毫不被打擾般,皺著眉頭思索下一步落子在哪個位置。


    薑泠靠著傅硯舟,目光也落在棋盤上,認真的試圖分析一下目前的棋局的情況。


    突然感覺到握著自己小涼手的那隻大手捏了下她手指。


    薑泠沒太當迴事兒。


    過了一會兒,某人又捏了兩下,帶著得不到迴應的不滿。


    她彎了彎唇,迴勾住他的手指。


    某人滿意了。


    -


    在寺裏,傅硯舟的行事作風也確實是有所克製的,隻有偶爾情不自禁的親吻,薑泠難得體驗到了夫妻純愛日常生活。


    薑泠最喜歡在中午太陽最暖的時候坐在秋千上感受著大自然的饋贈。


    傅硯舟閑來無事也不來打擾她,坐在屋子裏的書桌前抄經文,有時候趁她出其不意的時候出現在她身後,握著她肩把秋千推高。


    薑泠從最開始的驚嚇逐漸習慣,享受著沒有束縛的蕩在空中的感覺,不過癮時還會催促他再高一點。


    蕩夠了,被他扭過臉壓進胸膛接吻。


    分開後兩個人都氣喘籲籲。


    薑泠看著他變得深邃幽沉的眼睛,每當覺得他會抱著她迴屋做點什麽的時候,他也隻是再壓下來親親她。


    溫熱的掌心揉揉她的頭,低聲詢問,“還要不要繼續玩?”


    薑泠恍然明白,他看似漫不經心,話語間對佛祖也並沒有什麽信念與敬重,可他確實在信奉著。


    獨屬於傅硯舟的那棵樹上密密麻麻的福氣帶,許願樹上他許許多多的相同心願,每天坐在書桌前靜下心來一筆一劃抄寫的經文。


    每一件事都證明著他曾把希望她好這件事寄托於神佛。


    在寺裏小住的日子很快就溜過去,轉眼就臨近年關了。


    新年將至,夏女士的電話打過來,問他們打算什麽時候迴去,順便帶些年貨迴來。


    兩人這才準備從南恩寺打道迴府。


    下山時,住持站在寺門外目送他們,同薑泠相處的越來越融洽的小沙彌們眼中盡是不舍。


    薑泠笑著對他們拜了拜手,說,“明年見。”


    傅硯舟揉了揉她腦袋,把人擄進懷裏,走遠了才懶洋洋哼笑了聲,“你跟他們相處的還挺好。”


    “那當然了,”薑泠頗有幾分得意,抬起下巴看他,“大家都喜歡我。”


    “嗯。”傅硯舟喜歡她這副傲嬌又活潑的模樣,低頭在小姑娘翹著下巴上親了一口,笑著說,“我也喜歡你。”


    他的小姑娘本來就該所有人都喜歡。


    除非是眼瞎了。


    “……”


    薑泠偏開微紅的臉。


    她忽然想到的是,離開這兒,迴到家裏,這人可能就不會像這些天那麽克製了。


    “想什麽不正經的呢,耳朵這麽紅?”傅硯舟漫不經心的捏了捏她紅豔豔的圓潤耳垂。


    薑泠鎮定答,“什麽也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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