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人可以改變現在,可以改變未來,卻唯獨不可以改變過去。


    不然曆史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要怎麽去改變?逆轉時空嗎?


    可這個世界上有能夠逆轉時空的辦法嗎?


    沒有。


    傅硯舟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沒有。


    但又有個十分微小的聲音與之抗衡著。


    他想到夢裏她問他,你怎麽總是在哭呀。


    他驚訝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同時,那個不知道來自於哪裏的微小的聲音告訴他。


    有。


    隻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你願意嗎?


    願意。


    哪怕死亡?


    是的。


    你不怕嗎?


    隻要可以改變這一切,不論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願意。


    被薑泠從夢中拉扯迴現實的瞬間,傅硯舟猛的睜開眼。


    他蒼白著臉,甚至都沒看清她的模樣,也顧不上去看她擔憂的神色,隻格外迫切地將她抱進懷裏。


    “幺幺。”他沙啞的喚她。


    他身體止不住地發抖,感受著她溫暖的體溫,柔軟的身體。


    暖的,鮮活的。


    不再是伸手卻落空的無法觸碰。


    她就在他的懷裏。


    薑泠一頓,被他緊緊抱著,手繞到他身後,很輕柔的撫著他的後背,觸摸到一片潮濕。


    她柔聲道,“我在。”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薑泠軟下聲音安撫他,“傅硯舟,夢裏都是假的,你別害怕。”


    是真的。


    傅硯舟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低頭去尋找她的唇,薑泠來不及再說什麽,就被他急切的吻堵住了,他撬開她的牙齒,吮著她的唇舌,仿佛在確認著什麽。


    溫熱的唿吸。


    薑泠雖然猜不出他具體夢到了什麽,但也能知道,肯定跟她有關。


    他鬆開她的唇,重重的喘息著,低頭抵著她的額頭,手臂也緊緊的壓著她的後腰,迫切的想要同她貼緊。


    好像太久太久沒能抱到她了。


    他用著祈求的語氣,“幺幺,你別不要我。”


    “不會,沒有不要你。”薑泠安撫他,快速迴答。


    傅硯舟緊緊地盯著她。


    他摸摸她的臉,揉她的頭發,又捏捏她耳朵,握著她手指不放。


    “你保證。”他說。


    薑泠被他灼熱的眼神盯得有點不好意思,“我保證。”


    傅硯舟還是盯著她,連眼睛都不想眨。


    他問,“看的到我嗎?”


    薑泠想,他可能是做了一個她看不見他的夢,“看得到。”


    傅硯舟鬆了一口氣。


    他怕了那種無論如何都無法觸碰她,她也看不見他的恐懼,比以往的每一次夢都害怕。


    簡直要將他逼瘋。


    薑泠溫柔說著哄他的話,再次被他吻了下來。


    他吻的十分兇猛,用力。


    薑泠有點承受不住,卻也沒有推開他。


    他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太對勁。


    她窺探到了他眼底的不安、偏執、陰鬱,如同一道會把人吸進去攪碎的危險旋渦。


    挺嚇人的。


    但她知道自己不會被傷害到,所以並不害怕,沒有被嚇到。


    傅硯舟卻見她盯著他的眼睛,意識到了什麽,極快的將情緒斂起來,還不放心,幹脆把眼睛閉了起來。


    這樣就可以把陰暗的情緒好好藏起來了。


    薑泠心尖有一點疼。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冷靜下來。


    薑泠被他吻得氣喘籲籲,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等差不多平靜下來,薑泠想從他懷裏出來,剛往後退了一點,被他察覺到,又按了迴去。


    他吻著她的耳朵,臉頰,像隻總覺得自己會被拋棄的大型犬類,鼻尖蹭著她側頸,低聲道,“別動。”


    薑泠於是安靜的不動了。


    “別走,幺幺。”他用吻討好她。


    她問他,“是做了很可怕的夢嗎?”


    傅硯舟沉默了很久,嗓音仍沙啞著,極低的應了一聲,“嗯。”


    “我沒想到……”她斟酌著說,“嗯,沒想到坦白上一世會對你造成這麽大的影響,傅硯舟,你是覺得我會怪你嗎?”


    睡前他就不安,現在似乎更加不安了。


    傅硯舟的身體緊繃了一瞬。


    雖沒說話,但他的反應卻表達了一切。


    籠統來說,人類的想象力在構思一些畫麵的同時,偶爾也會將其美化。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就像讀書,腦海裏會浮現出與之相對應的畫麵,會具象出或恐懼,或美好的場景。


    在沒有親眼看到那些事情之前,他便已經把薑泠所說的那上一世想象到了最壞的結果。


    但當親眼見到,陪伴她一起經曆,他意識到,遠遠超出了他本能所具象出的“上一世”。


    這讓他崩潰,痛苦,並害怕。


    因為連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去挽救,或者說,就是沒辦法。


    傅硯舟知道,他這大概是應激反應。


    薑泠看著他,認真道,“我不說謊的。”


    她不知道他以前那些噩夢的內容,每次問他都不會說,也不知道他已經看見她想要隱瞞的車禍和她向他講述時所美化的全部內容。


    “你隻是沒有看見我,那不是你的錯。”


    “薑氏破產跟你沒關係,我的遭遇也不是你造成的,這些都跟你沒有直接關係。”薑泠說的理智且有條理。


    “我沒有怪你,所以沒有原不原諒和是否對不起的說法。”


    “我們既然結婚了,我在決定嫁給你的那一刻,我們是否分開的決定權其實就在你手裏,那時我就說過,你有權利追求你的幸福。”


    “如今我們相互喜歡,幸福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以前隻是有些膽怯,因此讓你多付出了很多,這是我的問題。”薑泠的語速不慢,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你的愛和包容給了我解開心結的勇氣,也讓我感受到了來自你的安全感和愛。”


    停頓了一下。


    她說,“我可能不太擅長表達,但是傅硯舟你應該知道的,我一直都沒有不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自卑的樣子。”她看著他,溫柔極了,語氣也認真極了,“你是傅硯舟,始終都應該是自信的,意氣風發的傅硯舟。”


    她愛他的張揚耀眼,愛他的運籌帷幄,愛他說會保護好她時的認真,也愛他有時故意撒嬌博她心軟的模樣。


    他一直都是她的蓋世英雄。


    傅硯舟彎唇笑了下,想,他的小姑娘好會哄他。


    “幺幺,是車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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