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中心。


    某個vip間內。


    傅硯舟雙腿交疊,懶散的倚著沙發,他低垂著眼睫,冷白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腕間的佛珠。


    水族箱中的魚兒躍動著,濺起一片水花。


    他輕撩眼皮掃了眼,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圓潤的珠子,落於虛空的目光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多時,包廂門打開。


    走進來一個身形頎長,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


    來人生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相,眉宇深邃,一雙桃花眼勾著多情似水的笑色,看起來平易近人,細看卻盡是輕佻的薄涼之色。


    男人自顧自地坐下。


    “上次不是還說傅氏不參與這次競標?”他給自己斟了杯茶,語調漫不經心。


    傅硯舟仿佛這才迴過神來。


    懶懨把玩著佛珠的動作一頓,在對方似笑非笑的打量下睨過去一眼,扯唇笑了下。


    “給嶽父大人送個人情。”


    男人驚訝的揚了下眉,輕嘖了聲,饒有興致地調侃,“看不出來啊,傅總還是個大情種。”


    “謬讚了。”傅硯舟謙虛道。


    男人嗤笑,摸著打火機轉了個圈,低頭從煙盒中抽了支煙,抬手遮了下,忽明忽暗撩起火花。


    煙霧很快繚繞起來。


    他懶聲道,“你心裏門兒清,這塊地皮就是上邊那位下的餌,咬鉤的人就是第一塊墊腳石,你不攔著,還讓你那嶽父往裏邊踩?”


    “有傅氏擋槍,沒人敢動。”


    傅硯舟眸色沉了沉,晦澀不明地低笑了聲,“不放條長線出來,怎麽釣得出來大魚?”


    怕是幕後的也沒料到,傅氏會突然橫插一腳。


    若不是傅硯舟出現在了這兒。


    “行。”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你說的事兒都給你辦妥了,就等著競標結束收線逮魚吧。”


    聞言,傅硯舟的眸色總算認真了些許,“謝了。”


    “哎,可別。”


    男人似笑非笑瞥他,“上邊既然敢拿我這兒開刀,就得先掂量掂量他自己幾斤幾兩了。”


    他指尖隨意點了點燃到一半的煙。


    煙灰散開,飄落在透明的水晶煙灰缸中。


    擱在一邊的手機震了下。


    他拿起來看了眼,漫不經心攜著薄冷笑色的一雙瀲灩桃花眸肉眼可見的柔和了幾分。


    傅硯舟:“女朋友?”


    “算不上。”男人瞥了他一眼,“還在追。”


    “先走了。”傅硯舟端起茶幾上的熱茶飲盡,站起身,“慢慢追,有空了請你吃飯。”


    男人懶洋洋拜了拜手,頭也沒抬。


    -


    八月的蜜月旅行來臨之前,薑泠其實並沒有意識到,傅硯舟隨口說的“談個戀愛”代表著什麽意思。


    被擾亂了一晚的心思也很快被拋開。


    他們的領證太倉促,婚禮雖然盛大,卻也缺少了愛人間會有的磁場。


    薑泠兩輩子也沒談過戀愛。


    直接來了一個大的跨度,進展到了結婚,與傅硯舟之前也是,從懵懂的暗戀,到做了夫妻。


    他們之間確實與別人不太相同。


    幾天後,薑泠收到了公司複試通過的郵件。


    她去公司報到,入職。


    吃過早飯後,傅硯舟勾起車鑰匙送她去公司。


    到了實習的公司外,黑色勞斯萊斯停在停車場邊,他懶洋洋看著薑泠整理著衣服。


    平時喜歡穿裙子的小姑娘今天穿了一身簡單利落的黑白色工作小西裝,習慣披散著或紮低的烏黑長發也被紮成了一個丸子頭。


    傅硯舟有些不放心,但觸及小姑娘明亮、透徹自信的杏眸。


    所有話便止在了嘴邊。


    這一刻,他就像那些送小朋友去上學的家長,心裏知道應該放她去飛,卻又不舍。


    薑泠倒沒看出有不舍來,反而第一天上班,挺興奮。


    跟他說了聲“走了”,就真邁步子打算走了。


    “……”


    傅硯舟眸色懨懨,在心裏罵了句小沒良心的。


    薑泠再次被他拉住,迴過頭,疑惑道,“怎麽了?”


    她看了看手裏的包包,“手機,充電器,充電寶,衛生紙,濕巾,水杯……零食。”說到這兒,她停了一瞬,哪有人第一天來上班就帶小零食的。


    但拗不過這人。


    “都帶啦。”薑泠看著他,語氣無奈,“傅硯舟,我是朝九晚五,下午五點就迴去了。”


    都這麽久了,她還是喜歡喊他大名。


    在床上被他逼急了,受不了刺激,才羞羞答答的小聲喊一聲老公出來。


    傅硯舟沉默不語。


    薑泠:“不是寄宿,也不是出差,好久不迴家。”


    傅硯舟:“下午來接你。”


    “好的。”薑泠覺得他有點過於擔心了,乖乖答應。


    生怕不答應,他又叮囑一大堆。


    薑泠記憶中,就連上幼兒園那天,她媽媽都沒囑咐她那麽多話。


    還好她今天有自知之明,出門早,有空陪他耽擱。


    傅硯舟揉了揉小姑娘腦袋瓜。


    頓了頓,他又道。


    “有人欺負你,別忍著,反擊迴去。”


    他家小姑娘看著就是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


    男人依依不舍地鬆開了她。


    薑泠趕緊往前跑了幾步,揚起手臂對他拜拜手,笑眼彎彎,“知道啦,快去上班吧,傅總,要遲到啦。”


    傅總不想上班。


    傅總今天想換個公司上班。


    -


    傅氏集團。


    老傅總大幾年沒工作,腦細胞的靈活度有點退化。


    有些日子了,工作還沒有交接完畢。


    近期,仍是傅硯舟掌權。


    周一例會,整座大樓內的氣壓都十分的低迷。


    會議室中,一點點聲音都會被放大,迴蕩在會議室裏,繞幾個圈,成為社死的開端。


    每個需要來開會的員工都戰戰兢兢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小心翼翼的瞥著主位上神情莫測的老板。


    長長的黑色會議桌盡頭。


    男人倚著坐椅,雙腿交疊,手臂搭在會議桌邊,纏在腕骨上的佛珠若隱若現,他指尖敲著桌麵。


    麵前是厚厚的一摞策劃案。


    看來,今天,渡劫的應該是策劃部。


    其他部門的員工默默鬆了口氣。


    徐洋站在傅硯舟的身側,時不時接收到來自下麵的員工們祈求和詢問的哀怨眼神。


    ——“徐助,太太呢?”


    ——“太太今天為什麽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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